寂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有孤单如影随形。
有一天他终于不愿寂静占据他的生活,他无意中打开了正在播放的一个网络电台,希望别处的热闹可以打破家里的宁静。
就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唐错宋玉。
电台那天正在介绍唐错宋玉的新歌,叫做《荣枯》。
简简单单的编曲,伴奏是笛子和钢琴,在主持人的一番介绍之后,播放了一段唐错宋玉的录音。
录音的一开始是宋玉说的,具体的内容张祁阳记不大清了,是在讲这首歌的来历。本来他们也没想要发出这首歌,但是因为宋玉的姥爷去世了,宋玉感伤老人一辈子的浮沉,随意写出了这首歌来怀念亲人。
在宋玉带着伤感的介绍之后,便播放了这首歌。一开始的笛声就已经让张祁阳听哭了。本来笛声的音色很悠扬,但是在歌中却带上了令人落泪的哀伤,以独奏的手法,直戳人心。
笛声过后,歌曲几乎是纯粹的钢琴伴奏,只是偶尔加入几个鼓点。没有繁复的修饰,没有热闹的喧嚣,在黑夜里,张祁阳就这样静静的听。
原以为歌曲会以开头的那段笛声结尾,因为实在是触动人心。可是这首歌却出乎人的意料,歌曲的结尾是一段和笛声一样旋律的低低的哼唱。
可以说,这把男声生低低的哼唱一下子抓住了张祁阳的心,这正是唐错的声音,似乎在歌声中,他感受到了宁静与安心。在歌曲播完之后,直接播的就是唐错的录音,张祁阳不记得宋玉对这首刻入人心的歌的介绍,却清晰的记得那时候在歌曲结束之后播放的唐错说的话。
“或许人世间有很多的不如意,没有人能不留遗憾与悲伤,也没有一件事会让你永远如意,但是你要记得,生命有荣,亦有枯。如果你现在身处痛苦,记得不要让痛苦占据你,你就是你,你也只是你,你的生命中亦有荣有枯,抓住荣时的飞扬,历过枯时的失色,一切皆怡。”
也许是在历经了厄运之后突然听到有人这样的安慰,哪怕不是只对自己的安慰,张祁阳还是受到了极大的触动。那天晚上他对着空荡荡的家里流下了最后一次眼泪,并告诉自己该走出来了,要好好活着,自己就是父母生命荣枯的延续,要好好活着,没有什么会比这件事更重要。
他在父母出事后这么多天后,终于睡了个好觉,放下了心中已经不能改变的痛苦,开始在这个浮世中挣扎着。
好好活下去。
之后他就顺理成章的关注了唐错宋玉,去了解了他们的一切,去一首首听他们的歌。
知道他们只是很小众的古风音乐圈的歌手,不出道,唱歌只是因为兴趣,张祁阳一点点了解他们,就一点点喜爱之情更甚。在他高中的最后时光,不管功课任务多繁重,在唐错宋玉的歌声里,他总能找到心灵的宁静之地。
张祁阳想,很幸运,他那时候找到了一个心灵的寄托,让他在哪里找的宁静,而非寂寞,也把悲伤渐渐淡化。
就是有这样的人和事,遇见时美好,回忆起来也美好。
不知不觉,张祁阳的坐的车已经到了郊区公墓,这两年他每半年会回来看一次父母,每次来都会在这里呆上大半天才回去。他会把心事说给父母听,拿着一瓶普通的酒,说一些话喝一口,像是一家人仍在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似的。
呆到下午的四点多,张祁阳起身打算回去了,十二月的天色黑得很快,他也必须赶去车站搭车。
站起身的那一刹,突然之间,耳畔呼呼的风声停止了,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下来。
又出现了!
那种无声的世界!
张祁阳这次没慌,他的脑海里清晰的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只是自己在这里坐了太久,吹了太久的风,一时失神而已。
别担心,爸爸妈妈在呢。
脑海里想起了亲人的话语,那么令人安心。
张祁阳迎着风,迈开步伐,向着门口走去。
路上依旧无声无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可是张祁阳就必须这样走下去,一个人,在这条突然之间寂静下来的路上。
不是幻觉,不是想象。
他在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意识到自己以后可能会面临着这个问题,可他现在不愿被关心他的人知道,毕竟他们会担忧,再等等吧。
于是就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
也许就此守候一生。
就在他踏出墓园的大门的时候,一道铃声打破了这个无声的世界。
张祁阳显然被吓了一跳,换做谁,突然从一个无声的世界传来一道惊铃,都会像突然被利剑刺中心灵一般,他听着自己手机的铃声——唐错宋玉的《荣枯》,世界似乎一点一点慢慢苏醒。
风声,听见了。
公路上偶尔经过的汽车声,听见了。
自己行走的脚步声,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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