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杨昕算是很擅长交谈的人,不是交际而是交谈,他的那种交谈方式十分巧妙,不会让人感觉像是社交场合虚伪客套的聊天,更加自然舒服。再加上跟他相识的宁霏在中间,不会出现冷场或者尬聊。
但宁霏还是觉得他跟谢汝嫣之间完全不来电。谢汝嫣性子拘谨文静,一言一行规规矩矩,而他又是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两个内敛型的人凑在一起,虽然肯定能好好相处,但可以想象要是真成了一对的话,一定是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互客气相互敬重地过一辈子。说不上有什么不好,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能这样过一辈子的,已经算是万里挑一的模范恩爱夫妻,能给全国人民发狗粮的那种。
所以宁霏什么也没有表态,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发展了。
今天上午清音阁有三场戏,一场戏听完,戏台上的戏子们下去换装,宁霏出去上净房。
雅间里面就剩下杨昕和谢汝嫣,谢汝嫣仍然还是拘谨得很,一直不敢跟杨昕目光对视,执着地盯着下面已经拉上幕布的戏台。
杨昕在心里苦笑。
跟谢明敏义绝之后,他本来一点都不想再娶妻。尽管对于谢明敏的感情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但他倾尽所有执念去爱一个人的那几年时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热量,就像是熊熊火焰已经熄灭的冰冷余灰一般,再也燃烧不起来。
奈何家里不可能让他这么任性地单身一辈子,这两年来也一直在催婚,正好太子妃正在给兰阳郡主说亲事,杨夫人就替他做主应了下来。
谢汝嫣应该是个好姑娘,如果两家已经谈成,她也愿意的话,他就娶了吧,反正对他来说,娶谁都没有太大分别。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轰地一下撞开了。
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摇摇晃晃地进来,咧着嘴扯着大嗓门,脸色通红,满身都是酒气,一看就是醉得厉害。
杨昕认出来,其中一人是阮家的公子阮傲。
阮家这一代的子孙大都不成器,这阮傲是不成器中的不成器。出身代代从文的书香门第,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壁老王偷生的。
阮家虽然是文人世家,但拿阮傲没有办法,见他还有几分天生的蛮力,干脆就送他去练武。
结果这一练武更加糟糕,阮傲的性子本来就暴躁冲动,有了武功之后变得更加好勇斗狠,街上被人看一眼不爽了就能追着人打三条街。跟个脑袋里面只有单细胞的破坏神一样,隔三差五就要闹出祸事乱子来,而且因为武功还相当不错,杀伤力巨大,拦都拦不住。阮家这些年光为他一个人都不知道赔了多少钱贴了多少人情。
当年谢渊渟没恢复的时候,占着京都第一混世魔王的位置,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让出来,当仁不让地传给了阮傲。
杨昕一看阮傲这喝得烂醉的样子,顿觉头疼。平时正常状态下的阮傲众人看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再加上喝醉酒,就像是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口里面埋了几万斤的火药。
“去把清音阁里的下人叫过来,”杨昕低声吩咐自己带的书童,“越多越好。”
平日里阮傲出门,身边总会跟着阮家派给他的两个高手侍卫,说是保护他的安全,但其实阮傲的安全根本不用保护,他不去危害别人的安全就已经是万事大吉。
这两个高手侍卫主要是用来在阮傲闹事的时候制止他,不然以他那冲动好斗的德性,天知道哪天就会捅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篓子,阮家就是手眼通天都保不住他的小命。
但今天阮傲身边没有跟着这两个侍卫,不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他身边的那个同伴也喝得烂醉,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兰阳郡主,我们走吧。”
杨昕和谢汝嫣都站了起来,谢汝嫣很害怕地缩在她的丫鬟玉碟后面,打算从门口那两人身边绕出去。
那两人乜斜着醉眼,目光一直盯在谢汝嫣的身上,在那里醉醺醺地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见谢汝嫣起身要出去,阮傲突然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嗓门比平时还要响几分。
“喂,小玉兰儿,见着爷两位在这里,还不麻溜儿地上来伺候,这是要去哪儿?”
阮傲长得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跟一堵墙似地往谢汝嫣面前一站,谢汝嫣吓得脸色发白,往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杨昕眉头一皱,迎上前去。
“阮公子认错人了,这不是清音阁的花旦,是兰阳郡主。”
“兰阳……什么玩意儿?”
阮傲像是在思索什么艰难的问题,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把手一挥。
“小玉兰儿也有个兰字,反正都差不多,既然都是兰,哪儿那么多讲究,还不快过来陪爷喝酒!”
他蒲扇那么大的手挥过去,挡在谢汝嫣面前的丫鬟玉碟和杨昕的书童,就像是两张轻飘飘的纸片一样被他挥到了一边,砰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谢汝嫣已经退到墙角,无处可躲,被他吓得眼里泪花都冒了出来:“阮公子……我……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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