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没有不快,就是很普通的询问,也没责备的意思。惠树阮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气,去回答他什么,她张了张嘴,半晌,垂下了眼睫和肩膀,低低道:“付崖,我累了。”
那边静默了几秒,有风声刮过。他轻嘶一声,接下的话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今天的外卖特别难吃,可能是因为天气不是很好。”
惠树阮没作声。她抬眼看了一眼公交站台上荧光屏幕上跳闪的公交到点时间,疲倦地靠在了广告牌的边缘。
“软软?”那边见她没有回应,轻轻唤名。
“嗯。”
“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送给你。”
她有一些讶异,心里还有一些讽刺。她挑着眉毛:“你今天不忙了?”
“最近都不会忙。”他那里响起了车鸣,“再忙也不想耽搁你。软软,我……你不在我身边,其实我也很累。”
惠树阮看到由远及近的公交,站直了身,从口袋拿出公交卡。她回答他:“你是不习惯没人等你了。”
“不是,我不习惯没有你。”
好像被感动了一下,心脏的某个柔软的部位被轻轻抚摸。惠树阮提了提嘴角,她想起付崖在一个月夜背着脚踝崴伤的她走回家的情景。她还是很喜欢他,还是很清楚的记得初见时他那双容易让人联想到很多事物的灰眼睛。
温柔,纯粹,是鸽子羽毛的颜色。
“那我……”
想吃章鱼烧这五个字被电话那端突如其来的清亮女声打断。女声脆亮,还很甜,她叫着:“付学长!”
惠树阮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开始漫无目的的望向窗外。城市都是灰色的,就连红绿灯,潮流般的车队,熙攘的人群,看起来都是灰色的。疲惫感压的她几乎透不了气,她不愿意去想有关感情的事,越理越乱,太生气的结果总是过于压抑。
她一遍又一遍的摁掉付崖打来的电话,她盯着手机上的号码,头像,备注,划向红圈,最后,她直接长按手机按钮,选择了关机。
时间点滴流过,惠树阮在朦朦胧胧中被人轻轻摇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已不经意间睡着。她揉着眼睛回过头,听到熟悉却也陌生的男音,很沉,也磁性,不似付崖般温沉,相反的,有些冷亮感:
“你是不是过站了?”
猛然清醒,她看了眼牌子,回头,声音因为睡意都迷糊了:“你……你怎么知道……”
他长目微眯,眼底咖色压得愈发浓郁,光影从他面上穿梭而过,他的口气,不知是否因为过深的夜色,而格外轻柔,令她仿佛听出一种近乎宠溺的无奈:
“姑娘,待会可是终点站了。”
她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啊”,神色里充满迷茫。
“你要去哪?”
她说出了自己租的小房子的地点,他看了她一眼,眼里很是稳沉:“送你。”
“送我?不方便吧?你是……”
终点站真到了,公交车内亮起了灯,惠树阮终于看清了后座男生的全貌,他眉毛上扬,睫毛长的要命,半垂着眼睛的时候,与下落的眼角相配,有种难言的颓废美。
惠树阮又情不自禁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叹词:“……是你?”
“是我。”他笑起来,睫毛微掀,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痞气:“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叫人怎么放心。”
☆、甜品店
“你确定你知道我住的那个方向吗?”
惠树阮跟在韩尔付身后,突然想起之前他在森林迷路的事:“你记不记得上次去公园,你在那边的树林里迷路了?”
这种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楚。韩尔付叹了口气,回头纠正她:“那不是迷路,不是。”
惠树阮笑了,跳上前几步,路灯暖黄的灯光在她会笑的眼睛里晕开,“真的?”
那瞬间,他丢了神,随即哑然失笑:“假的。”
“但,”他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住的那条街。”
她会意一笑:“好啊,那就信你一次。”
由于昨天的那场雨,今天的温度相较昨天而言降下去许多,晚间带着咸味的风松松掠过,吹开人单薄的衣裳,一阵神清气爽。这样的温度,刚刚好。
韩尔付用眼角余光,发现身边的姑娘正和他并肩而行,一身浅灰粉的雪纺裙,裙角随风,如浪般浮沉,她眯起眼睛,眉目慵懒,使看她的人也不禁惬意。
“你好像很喜欢粉色。”
“是啊。”她仰起头去看天上的星星,“我从小就喜欢。”
“确实,从小就喜欢。”他忍不住附和,突然意识到惠树阮有些异样的目光,这才改口:“没什么,你当我没说。”
“……你也喜欢?”
“怎么可能。”
韩尔付失笑,一边转移话题:“你晚上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甜点,像马卡龙之类的。”
“我晚上饿了还真是喜欢来几个马卡龙。”惠树阮欣然同意,连脚步也加快了不少:“诶,我知道前面那条老街的甜点店卖的甜食最好吃,他们家开了好多年了,比我的岁数都大……”
女孩子的话语随愈渐加快的脚步破碎在风里,最后能传递给韩尔付的就是她喜悦和兴奋的心情。韩尔付望着她的背影,眼里是一望无际的笑意。
我知道啊,你从小放学饿了就会同妈妈嚷嚷要吃甜点,要蛋糕,要慕斯。
我知道啊,你除了那条街,哪里的甜点都不会吃的那么尽兴,多少会带着失望剩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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