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进入四九骤冷,呵气成霜,屋檐下挂起一串串冰溜子,连着三天没见阳光,云层越坠越低,小儿尿布晾在室外硬梆梆成了冰砣砣。
这天吃完早饭,倪瑞轩立于院中仰头望天际低云厚积,心想一场大雪即将降临。正想着遥见一朵雪花摇摇摆摆飘忽而至,如少女轻扭细腰款款而行,粉脸带笑。倪瑞轩伸手接于掌中,足有拇指甲大小,还没细看已溶为晶莹水珠。
盈月见他立于冷风中送来一件皮袍给他披上,几片雪花落在她抹了头油的乌亮刘海上,星星点点小白花点缀如茉莉吐着暗香。倪瑞轩撮手指拈起来放在她掌心,在耳边附声道:“中午。”盈月听在耳里面无表情,内心欣喜不已,手里捧着雪花跑回屋里。途中雪花溶为水滴,她见左右无人立即伸出的舌头将水珠卷入口中,并冲倪瑞轩一笑,如此妩媚柔美令他心如雪花飘浮起来。
此时看盈月跑进房内再度勾起他被温热包围之后胀若欲裂的美感。
几年前他用二百大洋盘下一套小四合院,用于和她幽会之所。他俩非常谨慎,十天半月幽会一次,况且他俩从不一同出门,每回为偷情他绝不带家丁,仅对刘菊妹说有重要事办,所以过来这么多年没暴露隐情,无人觉察,
“下雪了—”。街头谁大声喊道,于是听到有孩童涌出街门的喧嚷与欣喜声。
仰望天幕漫天雪花无边无际穿梭飘浮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一念间屋顶白了,不一会填平瓦楞,天地万物瞬间洁白明亮起来。
倪瑞轩没带任何人,独自走出院子上了街道。临出门对菊妹说去城南看一间药铺想把它盘下来经营,顺道去粮店,中午可能在粮店那边吃饭。
菊妹听说要盘下药店没任何反对意见,点头同意。
自乡下进城后丈夫日常事务大多数是在粮店,眼看规模越来越大,反而有些担心,听说要盘下一间药店隐约感到是能赚钱的好营生。她想着经营药店要比粮店少些辛苦,因为她发现丈夫累瘦了。
倪瑞轩出了街门,立于城东大街,回头看自家门楼四角飞檐峭立于纷飞的雪花里,虽不显巍峨却不失华丽。门楼正中两个红漆大字“李宅”在雪光中愈加鲜艳夺目,按石匠的意思雕为“李府”,倪瑞轩觉得“李府”太过张扬,担心得罪了官府要员故意来找茬是件麻烦事,还是收敛些好。
此时“李宅”两扇朱漆大门紧闭,一幅对联上书:殷商有二功彪炳、天下无双德久长。门两侧门枕石左边雕刻一丛青竹配有“吉祥如意”,右边一支冬梅“福禄寿喜”。
倪瑞轩每回立于门前看着李宅二字心里有说不出的烫贴。这是任何一个男人自尊得以升华后的标志,也是男人成功后急于要表现的一种最原始的方式:光耀门庭。早年间由他主持修缮刘家大院时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拥有一处李姓宅院,而且要远远胜过刘宅的辉煌,他做到了。
无风的雪天雪花不急不徐、风姿绰约伸手随处可接,大团大朵如棉如絮如丢如掷,又如千丝万缕垂挂了千万条垂帘,牵扯了天与地连成一体绵绵不绝、密不透风。
脚下厚如鹅绒,踩上去没半点声响。
街口一辆黄包车见到李宅有人出来,早一溜风响铃破雪稳稳停在身边。
“老爷要车吗?”车夫问。
“去城南本草药行。”倪瑞轩坐进车厢说。
这些车夫早熟识李宅人等,城东街口所有车夫近乎全认识李老爷,也知道李宅出来的人大部份是要用车的,所以也不用招手,车夫会自行驱车过来侍候。
街上行人稀少,连平时挑担的农夫也廖廖可数。
车夫侍候他坐稳了欲拉上车篷遮雪,倪瑞轩微笑挥手阻止。
“这是今年头场雪,况且这样大的雪极少见。”
车一路前行一股气流卷起千朵雪尾随车轮旋转。
到了城南本草药行门前下了车,倪瑞轩黑呢礼帽如房顶瓦片接了厚厚一层雪。毛皮外套沾满雪花,如果他此时站在街边定会有行人误认为是雪人。
“李老爷,还用车吗?要不要我在此候您。”车夫接车钱时问。
“不用了,我办完事步行去街口满囤粮店。”倪瑞轩抖干净浑身雪走进药店。
进药店转了一圈隔着窗子见车夫已无踪影这才走出店门。今天他没去粮店,而是在集市购一竹篓木碳和一些火锅材料,重新叫了一辆人力车拉去城北。
盈月在小晌时分进了四合院。她先去粮店对面蒋小妮家绸缎庄选一块布料,有事没事东扯西拉瞎聊一气,不时偷眼看对门粮店动静,磨蹭到前晌证实倪瑞轩不在店内,这才叫上黄包车径直来到四合院。
听到临街木门门轴与石槽“吱扭”声,倪瑞轩快步走出来,见她正在回身给街门上栓,软步走到她身后,双手从腋下穿到前面握着贴着她背。
盈月闭上眼默不做声,慢慢体会他在背后拥抱的感觉。
她习惯他任何动作,和贴在右侧腭窝的唇。温湿的气流顺着衣领回漩在间,一峰每次都会在这种异样的温湿气流回漩下麻痒不已,如埋在土壤下的种子春风吹过昂然挺立。后背一股暖流渗透进心里烘托着全身,当整个身体暖暖如被阳光包围时,回转身搂住他脖子,两张口迭于一处,初时唇与唇舌与舌轻触轻碰,吻到深处忘了情近乎野兽撕咬,恨不能将对方吞咽入肚。
透过发梢看见失了叶的葡萄藤枝蔓缠缠绕绕、牵牵挂扯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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