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躺下数羊,一会儿就睡了。”
李津止没有答话,躺在李迟彬身边,听着李迟彬替他数羊,二十只羊还没数到,李迟彬就已经坠入梦乡了。
李津止回头描摹他的眉毛,细微到至极的动作,摸到他眼尾的时候,又突然笑了。
待到第二天早上,晨光清朗,李迟彬想,大概是要放晴。
李津止刚洗过澡,赤口口口裸着上身,走到窗前奋力推开窗,把窗外的阳光放进来,把窗台的小苍兰摆好在窗台,握着一只细嘴的喷壶,俯下身子细细地喂水,李迟彬这个角度,用目光去抚摸他的肩胛骨,腰身,长腿,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到漫天的晨光里,李迟彬好像看到窗外的彩虹浮出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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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彬觉得,他和他哥的缘分,大概就如雨水,生来就是会有,寒冬结成雪花,早春化为大雾,酷暑降作暴雨,深秋抵死缠绵。而这个暑假,就像是离别前的抵死缠绵。
八月份,李迟彬已经在准备离开的东西了,所有的一切做的悄无声息,李迟彬拿着李津止的签证坐在床边:
“你为什么不能在国内上学?”
“可能,那边更好。”
“那我明年去找你。”
“不用。”李津止第一次拒绝地果断。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李迟彬不说话了,甚至没留下一句话就出了门。
傍晚的琴室里,光线黯然,李迟彬按弦的手几乎不能下压,颤抖地流出生涩的音符,老师费力地去纠正,李迟彬却一边又一遍地拉错。
“怎么又拉串到《天鹅》去了?你在想什么?”
李迟彬才缓过神来,自己一碰到琴就会想起那天也是昏暗的琴室,李津止给自己的那一曲s-hi润温柔的吻,还有那一首《天鹅》。
“抱歉,老师,今天就这样吧。”
李迟彬拉琴拉到手臂麻木,手腕酸涩。李迟彬收起琴弓,把大提琴收回琴盒里,跟老师打了招呼准备走着回家。
河边的风温柔潮s-hi,打s-hi了半浮在海面上的落日,那是庄严而肃穆的辽阔。
“李迟彬?”
听到迎面有人叫自己,李迟彬抬了头,见是孙帆就失去了兴致,他还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抱歉,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孙帆跟以前变了不少,嘴边留着青色胡渣,头发剪的短了些,还是戴一个木奉球帽:“是因为李津止要出国上学了?”
“你怎么也知道?”李迟彬皱起眉头问他。
“我没别的意思,”孙帆苦笑了一下:“这办法还是我说的。”
孙帆见李迟彬好像更生气了,连忙自我解释:
“别误会,我只是早就看见过他吃氟西汀,知道他是抑郁,”孙帆顿了顿:“但他好像不太想让你知道。”
“你们都知道了,他只瞒着我。”
“对啊,”孙帆双臂搭在河边的栏杆上叹了口气:“他可能是不想让你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吧。”
“后来我就跟叔叔说了,让他出国治疗。”
“你凭什么替他决定?”
“出国治疗不是挺好的?那你呢,你在怕什么?”孙帆顿了顿:“你怕他到了国外有别人?你怕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关你屁事。”李迟彬气极反笑,背着琴盒往家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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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李迟彬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发现李津止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李津止解释到:“提前一周要到学校准备好东西,他们有orientation week。”
“顺便去找一下医生?”李迟彬不像是质问,倒像是随口说出。
“是的。”李津止顿了一下,也仅仅是顿了一下就马上承认,似乎对李迟彬知道早就有所准备。
“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说?我以为你需要我陪着你。”
“我一个人就行。”李津止还是坚持己见。
“但是我……”
“我不想让你看见,”李津止扭过头去:“我整夜整夜地失眠,心烦意乱焦虑不堪的样子。”
“我会让你心烦意乱吗?”
“你是我心烦意乱的根源。”
李迟彬就不再说话,直到李津止轻声说:
“小迟,我要撑不下去了。”
李迟彬看着李津止埋在金色黄昏里的小半张脸,突然感觉非常悲伤,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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