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开始选干部之前,我们现在就请每一位同学来先自我介绍,让大家可以互相认识一下。」站在讲台上的学姐笑瞇瞇的说:「那我们就从第一排第一个位子的同学开始吧。」
坐在教室后侧位置的徐语安一听见要自我介绍,整个人都开始焦躁不安了起来。
唉,该面对的事情果然还是逃不了。
每次只要到了一个新环境,徐语安最讨厌做的事就是自我介绍,可是偏偏这又是每次都一定会进行的环节。
今天是她成为大学新鲜人之后的第一次班会时间,也是她和将来要同窗四年的同学初次见面的日子。
学期正式开学的前一个礼拜,学校举办了新生训练活动,好让刚入学的新生可以藉此熟悉班上的同学和校园环境,而系上也趁着这个活动开始之前的空档时间把所有新生先聚在一起,然后让三个班级各自举行班会并选出这学期的干部。
按照座位的顺序,同学轮流自我介绍着,当坐在前方的同学坐下之后,顺序就来到了徐语安,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不情愿,但她还是站了起来,班上大部份同学的视线纷纷从她前面的同学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深呼吸了一回,尽可能稳住自己不安的情绪。
她之所以会讨厌自我介绍并不是因为她害怕面对人群,也不是不敢向一群陌生人介绍自己,她只是不想用她的声音说话,不想让别人听见她的声音。
「大家好。」
当她一开口,许多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就连原本没有看她的人都纷纷转头看向她。
她就是讨厌这样的气氛,几乎每个第一次听到她声音的人都会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就好像是见到外星人一样。
这是什幺声音?她知道班上同学的心里肯定都在这幺想。
「我叫徐语安,台中人。」
她很讨厌自己的声音,不管过了多少年的时间,她的声音都还像是停留在孩童时期,感觉就好像声音没有长大一样,到了现在她的声音依旧是和外表年龄不符的稚嫩娃娃音。
「哇,这位同学的声音好可爱喔。」学姊笑着说。
被学姊这幺一说,她变得更加不自在,在所有的人注视之下,她僵硬的坐回位子上。
「妳的声音好可爱喔,感觉好像小朋友。」隔壁的女同学小声的跟她说。
她没说话,只是尴尬的搔着右脸颊,僵硬的笑了一下。
这不是第一次她听见别人这幺形容她的声音,也常会听到有人说她的声音很可爱,可是却也更常不经意听见有更多人在私底下说她很做作,说她的声音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甚至还会用嘲讽的表情模仿她的音调,而那些人当中有很多都是表面上说声音可爱的人。
对于这些事情,她早已习以为常,反正只要没有当面笑她,她都可以装作没有听到。然而,大概是从国中的时候开始,班上的男同学总会在她说话时刻意夸张模仿她的声音,就连她在唸课文的时候也会在底下故意小声地学着,更恶劣的还有男同学曾在她的抽屉放假蟑螂故意要吓她,那次她吓到几乎快哭出来,她气得问他们为什幺要做这种无聊事?
「不是有人说被吓到时的声音是最真实的吗?我们只是想确认看看妳的声音是不是装出来的而已。」其中一个男同学这幺回答她,说得很理所当然,彷彿她本来就该接受他们的确认,谁叫她有这种奇怪的声音,谁叫她和同学那幺不一样。
说完,他们还故意模仿她因为生气而提高的音调,哈哈大笑着。
那天,她为了这件事哭了很久,不是因为被吓到而哭,也不是因为生气才哭,而是因为讨厌自己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这幺讨厌自己的声音过。她总在心里想着如果她的声音能改变就好了,声音不用变好听,只要变正常就行了,变得跟同龄的人一样就好了,她把这个期盼当作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第三个生日愿望,甚至还希望有天自己会和进入青春期的男生一样变声。
然而,她希望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她的声音还是一样停留在孩童时期,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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