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镖上喂了毒,你体内真气滞涩,运功不畅,应是与此有关。倒不是无药可解,我宫中医者自有办法,不必忧心。”萧焕声调平淡,似是在说一件与眼前人毫不相关的事。叶青在旁边听得眉心跳了跳:这镖上分明没毒,师尊扯起谎来脸也不红,也不知是要作甚。
郁苏不明其中所以然,只将萧焕的话全盘听了,再度道谢。萧焕直视着他,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究竟缘何得罪了七星岩?”
话语间竟有种逼问的意味了。
郁苏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自报家门。他武功学得本就杂,各门各派都沾那么一点边,便不算是任何一派的弟子。自蜀中一路向北赏山玩水,行至一处山崖恰遇暴雨倾盆,匆忙间失足栽了下去,再醒来后却是记忆全无,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自己姓名为何。只因那救命之人年事已高,一贫如洗,且家中无子,他便随了那人的姓,取名郁苏。掉至崖底时身无分文,只有一玉笔完好无损,揣在怀里。后来那老人一朝逝世,他便带了行囊重又上路,路上竟发觉那玉笔有化死物为生之效,闲时所画草木鸟兽尽皆跃然落地,化为真物。于是玩心大起,一路上遇至摊贩市集便坐地铺张,与人画形,赚了不少银钱。没成想被人盯上,一路追到白首山一带,要抢他那根笔。郁苏哪里肯给,便与人打起来,只是终究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受了重伤昏死过去。好在y-in差阳错倒在了白鹿宫门口,这才被捡回来。言中情状,与叶青之前所猜想的一般无二。
萧焕却并未轻信。郁苏被他上下打量几番,只觉j-i皮疙瘩都要被激起来。萧焕神色不变,再开口时声调中甚至带着点笑意。
“郁苏……”他把这个名字放在唇齿间琢磨了一番,哼笑一声。郁苏抬头,只觉凛冽。“你是不是还要说,这笔如何出现在你身边,你也不知?”
这倒是真的。但郁苏眼下是万万不敢如此说。那萧焕一双眼盯紧了他,却又似没在看他。他不自觉又往后靠了靠,可身后已是抵住了一片白墙。对方这时却伸了手出来,两指钳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
“我今日便告诉你,此笔名唤醉珠,乃是本宫祖师所创,是本宫珍藏之物,”萧焕紧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了直直望进他眼里,“二十年前我将其赠与一友人,他早就死了,当着我的面下了棺,这支笔应该长眠在他棺内,你究竟从何而得?”
叶青在一旁听得心中纳罕:前日师尊还说与那朋友失了音讯,怎么今天就成了y-in阳两隔了?
郁苏不知其中矛盾,只觉自萧焕身上迸出一阵慑人的威压,死死攥住他的感官。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呼吸,仿佛四肢百骸都被紧紧箍住。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来,他伸手去掰那人的指节,对方却加重了力道,甚至整个身子都倾了过来,一双如冰亦如火的眼眸仍是眨也不眨地逼视着他。呼吸时的气息喷在他耳垂边上,有种莫名的痒。
叶青站在一旁,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尴尬。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清了清嗓子:“咳,那个……”还未说完,却见萧焕主动松开了对方,整整衣服站起身来,将刚刚那压迫感收得一干二净。
郁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简直要气笑了。他此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硬邦邦地开口:“宫主既然不信,我也无话可说。此笔来历我确实不知。既已归还贵宫,要如何处置都任凭宫主。”
叶青心中一惊,生怕自家掌门真要把他关起来拷打一番。萧焕面上却不见丝毫愠色——虽然也没什么喜色。
“你内伤未愈前就休养在这里,让大夫给你排毒。宫中除了禁地密室,也可随意走动,毋须觉得束缚。伤你的人若是敢找上门来,让他们直接找我便是。此事你不必再管。”
郁苏本能地张口想要婉拒,又被对方干脆回转的背影噎了回去,只得收了脾气,起身叩谢。
他低着头,只觉得奇怪:这萧焕方才还咄咄逼人,如今却这么体贴,不知意欲何为。
第4章 第 4 章
4.
白鹿宫掌门在试剑大会上力战群雄,拿得头榜,其他弟子成绩也很是喜人,宫中人士自然要热闹一番。只因刚从山下回来时琐事繁多,这才将酒宴往后推了数日。
郁苏裹了厚厚一层外衣,还是觉得冷。未过重阳,这白首山竟已经落霜了。他披着外裳在庭院中走动,宫中弟子都正忙着,扫地张灯,摆桌设酒,气氛如同过节。他在这里住了几日,与不少小辈都混了个脸熟,此时闲来无事,遇到能帮上忙的便上前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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