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凝结成团,仿佛背后马上就要浮出什么魑魅魍魉来。就好象他曾经的那个梦,悬崖,白骨,鬼手——层秋握住了他的手,雾气散去——
棋子——炎浩预备下,炎瀚却不能用的棋子——
他的脑海里突然掠过千百思量,却一个都抓不住,只有断续的片言只语浮凸出来,异常清晰。
陛下应该去问炎浩,为什么要对林相下毒——
我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炎浩对他下毒的——
他只是说他并不怨恨——
林平冉叛逆通敌,暗杀凤崖,泄露军机,你居然敢一手遮天,结成无头天案——
臣无话可说,臣知罪,听凭陛下处置——
他突地睁大了眼,死死盯在炎浩像上,几乎是呻吟了一句:“朕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炎绥赶到他身边:“棋子是什么?”
炎靖侧过脸来,脸色雪青,突地惨笑一声,两手死死揪在心口上,呻吟了一声:“层秋——”一口血喷出来,s-hi了炎绥一头一脸,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炎绥痛骇欲绝,一把抱住他,大叫一声:“陛下!”
赵葭韫奔了过来,灯烛明灭下,只见炎靖伏在炎绥臂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呕血,地上已是一片s-hi红。
而泪,一滴一滴地落进那s-hi红里,伴着一声又一声的呢喃。
层秋——层秋——层秋——
清秋长天,碧无丝云,分外高远辽阔。庭院中遍植木樨,正值时令,葳蕤绿叶下浅月色的珠粒小花密密拥簇,幽幽清香如云浮动,直叫人一入庭院,便似饮了桂花佳酿一般,闻香而醉。
炎瀚折过长廊,过了月洞门,闻着这馥郁芳香,深深一吸,目中神色却是越发清冷几分。一豆蔻少女迎上前来:“芳儿见过王爷。”
炎瀚微微点头:“他还是老样子吗?”
那少女道:“回禀王爷,还是老样子,没见大好,也没坏下去。昨夜里喘了一阵,天明时方好了些。今儿昏沉到午时,又闹了一个多时辰腹痛,才缓过来。”
炎瀚听着,微微蹙眉,末了道:“你年纪虽小,x_i,ng子却最是j-i,ng细的,你领着这里的人,尽心尽力地看顾好他。只要他能平安生产,我重重有赏。”
那少女应了个是,陪着炎瀚往居处走来,行至阶下,炎瀚心念一动,伸手在一旁桂树上折下一枝来,对少女道:“你在这守着。”说罢上阶入屋,床前一侍女见了他,方要请安,已叫炎瀚挥手退了出去。
炎瀚轻轻走到床前,将手上桂枝放在枕边,这才在床前椅上坐了下来,静静凝望床上合睫沉睡的人,心也不由慢慢宁静下来。
林层秋本未睡去,闻得枕边桂花馥郁,便知是炎瀚来了。却只闭目养神,并不言语。直待炎瀚微微一声叹息,方睁开眼来,望炎瀚淡淡一笑:“炎将军。”炎瀚此番被削爵去籍后,也只有越胜将军这一个名号了。
炎瀚原本放松的坐姿刹那紧绷,暗暗挺直了脊背,也笑了笑:“林相今日气色不错。”
将他的转变看在眼里,林层秋却是不露声色,只淡淡道:“劳烦将军扶我起来,我想与将军谈谈。”他来此已有数日,但一直打叠不起j-i,ng神来,今日方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
炎瀚赶忙到了床前,小心将他扶起,林层秋怀胎已七月有余,兼之双胎,腹部竟比寻常临盆妇人还要隆鼓好些,不能完全坐起,只在身后垫高,稍能斜躺。待一切安置,林层秋神色尚好,炎瀚额上却已一层薄汗。
拿起枕边桂枝,微微一笑:“炎将军还记得当年旧事。”
炎瀚看着他笑容,神色间也隐隐有些怀念:“如何能忘?锦夔殿里折桂赋诗后,我来了这向州,四弟去了嘉州,就只七弟留在了帝都。十年了,我们三兄弟再没有齐聚过。”
指上桂花幽静醉人,林层秋的微笑便如那花香一般:“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念着炎将军。每年中秋都必要提起你与五王爷来,盼着你们能回帝都,兄弟团圆。”
“我知道。”他沉默片刻,抬头定定看着林层秋:“我若说我炎瀚心里依旧存着兄弟情谊,林相信不信?”
林层秋深深望着他,微微点头:“我信,我也知道你心里很苦。”
炎瀚震动,目中隐隐水光,他侧过脸去,深深吸气才道:“林相虽非我师,但当年我常往文华殿请教,受益良多,此半师之情,铭刻至今。”他微微一叹:“林相可还记得,当年我离开帝都时带着什么?”
林层秋点头:“我记得,是文华殿崇钦阁里的九十四卷孤本藏书。”
炎瀚笑笑:“如今已算不得孤本了。我实在没有想到,林相当年竟能让文华殿三十六学士齐聚一堂,一夜之间将那九十四卷孤本誊抄下来。我带走的那些,不过枉担了个孤本的名号。”
林层秋只微微一笑,他体力衰竭,并没有气力说太多,坐起不过盏茶功夫,已有些倦了。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开口。
室中静默片刻,炎瀚才又慢慢道:“那时,父皇已经知道七弟是安王之子,”他的声音幽幽渺渺,如桂花清香一般浮游不定:“父皇深爱苏妃,所以七弟一生下来就是太子,我虽长他三岁,却远不如他聪明,而且我的母亲出身蛮夷,是以原先我对帝位从未有过肖想。我十四岁的时候,一个夜里,父皇突然把我叫了去,问我想不想做皇帝。我当时很怕,不敢回答。父皇就抓住我,说要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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