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靠在一起,明楼更是侧首就能触到他总也暖不起来的鼻尖,清冷的月光描摹着明诚脸颊,长睫毛下遮着茶黑却澄澈的瞳仁,唇上也像是覆着一层白霜似的寒雾朦胧,这让明楼更想去探求另一侧阴影之下的样子。
明诚扶着明楼的手站起来,两人瞬间拉开了不少距离,明楼却还是发现了明诚的异样,他沉下声音来问明诚,“烧了多久了?”
“下午才发的热,想是前些天穿少了衣服才着凉了,饭后已经吃过药了。”明诚一五一十的老实坦白。
“没骗我?”明楼摸着明诚滚烫的额头,不放心的抓了他一只手夹在手臂与掌心间,严厉的训斥道,“夜里我去查,你要还烧着就休想再和明台胡闹。”
“我知道了。”明诚声音里带着笑意,听着像药里掺了密,走快了两步跟上了明楼的脚步,被挟着的那只手却是怎么也抽不动,连着后半段回家的路都只能安心的搁在明楼的手臂里放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16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我和殳乐一同慢悠悠地在伊斯梅洛沃市场里闲逛。之所以能够这样清闲无非在经过莫里斯教授的测试之后,我留在伏龙芝的学习也即将进入尾声。
殳乐是我在莫斯科最为熟悉的人,当我看着她与自己一样深黑的瞳孔时,我会感到久违的舒适。
包括琴行的调音师和那个有着灵敏的鼻子,不管身处何处都闻得到酒香的瑞典同学在内,都希望我们能有个好结果。
是得有个结果,无论好坏,都是必经的过程。殳乐在经过一家贩卖琥珀的小店时拨弄着一颗圆润的凝结着黑色蜘蛛的虫珀,随后漫不经心地问我,那首《悲怆》学会了吗?
我停下来看着她柔和的样子,也知道,如果我想的话,我会否认真相,并且说不会,我还需要更多的练习,甚至花费后半生的光阴去重复与熟练。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这么说,我婉拒了殳乐的试探,我告诉她其实我早已经熟捻于心。
你习惯了这里,还是要回去吗?殳乐放下那块儿虫珀转身习惯性地将我的围巾遮过脖颈,保护咽喉,她很细心,因为知道我的喉炎不能吹凉风。
当然,习惯不代表归属。我尽量让我自己放轻松,毕竟我一第次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拒绝女孩儿。我对她讲出心里话,我从没想过要瞒着她,于是笑着对她说,虽然我不知道家里的人是否想我,但我知道从我离开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想家。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的独一无二。殳乐半垂着眼睫,抿着冻的发白的唇角,勾起时莞尔一笑,带着些自嘲说道,在一分钟前,我认为你是我的天下无双。
可惜别人抢先一步。殳乐摇头,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眶中脱落,我看见她浓黑的睫毛上沾着迷蒙的湿雾,像未擦干的水渍,可那颗砸在地上的泪水却掉的干脆决绝。
并非大言不惭,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殳乐看着我,被阳光照得更为干净清澈的眼眸仿佛要将我读透。她说的没错,如果我留下,就此成为另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和她组成非常温暖的家,一个我窥想多年的家。
殳乐曾教导过我如何去做费南雪,我们可以将黄油混合进杏仁粉里,经过漫长寒冬的夜晚过后放进烤箱烘培,在弥漫着甜香的午后和她一起弹上一小段儿《蝴蝶》,然后一起憧憬明天,满是鲜花与音乐,牛奶与蛋糕的生活,浸着暖光也从来没有烦恼和忧愁,从此家与国,忠和义,仿佛都不存在了。
所有事都得反过来想,人海茫茫,两人靠近才不孤独,世道残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够多了,曾午夜梦回都压抑的喘不过气,只有独自一人才敢的惊慌失措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想我这一生可做他脚下的影子,到头来不过也只愿形影不离。
我的离开也许会让殳乐难过,但要是我留下他就会心寒,我舍不得,所以情愿陪他一同冷清寂寥,多少总比一个人好。
殳乐的眼泪还未被风吹干,她沉默的和我一起走完这条不短的街道,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在末端街尾处的一个玻璃橱里我看见了一枚镶嵌着蜜蜡和水晶的蜻蜓胸针,活泼又沉静,那很适合殳乐,所以将它买下想要给她做个纪念。
没想到殳乐接过却将那枚胸针的珐琅底托扣在了我的羊绒围巾上,她说,别送任何东西给我,因为我不想以后看见时想起你。
她说的有点决绝,却又很有道理,而我显然还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只是看见站在屋檐边红帆布下的殳乐垫起脚抓着我的大衣领子倾身向前,用自己的嘴唇触碰了我的。或许用亲吻更加合适,我睁大眼睛的瞬间看见了殳乐的瞳仁里全是我不可思议的呆傻样子,那一吻很短,我甚至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前就已经结束。
殳乐看起来很潇洒,可紧抓着我衣服的泛白指骨全然道出了她的心情,一分钟后她释然的呼出一口热气,白色的烟雾在我们之间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我在浅薄消散的霜后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我听见她话语中的不甘与豁达,有着咬牙切齿的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她说,可我却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一天,在这一刻有一个人在所有人的面前向你告白。
我的爱停在这儿了,明诚。她向我扬起下巴,雄赳赳的发难,大概是想让我发现自己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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