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颔首道:“九皇叔昔日战功卓著,眼下正当子孙绕膝,尽享天伦之时,披甲出征有失人道。但边境之争无小事,犯我边者必伐之,此乃天道矣。自先皇推行休养生息之法,兵士俱卸甲归田,眼下朝中无将,九皇叔虽体力不支,但将才犹在,朕便令世子或贤婿出征,皇叔从旁指点,如何?”
卫准此时定是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暗暗道:“卫昭小儿欺人太甚,明明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和女婿都是文弱书生,还故意出言相讥,怕此番是铁了心要我南征。”当下只是强压怒气,也不搭话,刚才还垂闭着的双眼,此刻晶光四射,直直盯着卫昭,寒气迫人。哪知,一直以来对他畏惧有加的卫昭此时端坐在龙椅之上,也正目光阴冷地俯瞰着他,以前听闻卫昭被先皇魂魄附体,他只是不信,今日一见倒七成像是真的,看他胸有城府的样子,活生生的先皇在世!
两人就这般在朝堂之上静静对峙着,群臣莫不敢言。过了良久,卫准忽的剧咳一声,喘息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国家有难臣子岂能袖手旁观,陛下既然有令,臣便拼了老命也誓要守家护国。”说完,拱手一揖,便蹒跚离去。
卫昭心里也长吁了一口气,支开了晋王,北征之事便可省心。卫准这只老狐狸装病都装到金銮殿来了,待我收拾了突犹便来收拾他。
卫昭早朝后又召见了宁哲和即墨云奇询问军备之事,得知一切均有条不紊。二人退下后,卫昭闭目沉思,自己战场上的经验毕竟不多,不过此番突犹之战势在必行,不仅仅是关乎国家尊严,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就是为了卿辰。他从未听卿辰提起过父母之事,但前些日子卿辰在病中犹在呼喊父母双亲,便深知其丧亲之痛,痛彻心扉。此次突犹一战誓要为辰儿报此血仇!
卫昭再到祈天殿时,看卿辰的气色比以往更好了许多,便思量着要不要现在就将征战突犹之事告诉他,但若他反对自己出征该怎么办才好。他一边胡乱纠结着,一边找些无关紧要之事逗卿辰说话,卿辰议政从来简明扼要,一针见血,他很是喜欢,比朝堂上那些士大夫好太多了。很快谈完朝野政事,卫昭抿了口茶问道:“容嫔之兄才立新功,芳嫔又说有了身孕,两人素来不睦,封哪一个好呢,还是一起封好呢?”
卿辰瞟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这是皇上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嘴。”
“外人?”卫昭垂首一笑轻轻道:“难道不是内人?”
卿辰一口茶差点喷了出去,一时语噎,心中暗道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卫昭又沉思了片刻道:“也许我过些日子会出趟远门。”卿辰头也不抬道:“好。”
卫昭道:“倒不会去很久,若没有我陪着你,你不会觉得寂寞吧?”卿辰起身道:“本就不是喧闹之人。”
卫昭点点头:“想来也是,天天听那些老夫子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巴不得耳根清静。”卿辰微微一笑。卫昭一拍脑门,想起一事道:“要不,让笑川来陪你可好?”
猛然听到“笑川”二字,卿辰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脸色陡变,方才还晴空万里一下子便阴霾沉沉,卫昭暗道不好,想收口已经来不及了。
忆起卿笑川被罚苦力一事,卿辰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笑川……早该想到是这孩子去报的信,当时不走,现下再要走就难了。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要他远离是非他却只是不信。难道……难道卿家真是要因他而绝后?”卿辰蓦然抬首望着卫昭,怨毒的眼眸中竟也含着泪:“你要打我、要杀我,我无所谓,但笑川不过是个孩子,也没碍着你,你就不肯放过他?”
卫昭忙道:“不是那个意思,我……”
卿辰猛然转身:“我不想见到他,叫他马上走!越远越好!”
“好,好,你别……生气。”卫昭呆立当场,卿辰早已拂袖而去。
卫昭仰天闭目一声长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好好的提什么卿笑川啊,不过只是想让他见着弟弟开心一下,没想到又勾起他那些痛苦的回忆。唉,眼见已经慢慢缓和的关系,这下又跌止冰点。
其实笑川那孩子在经历了这番磨难之后已经坚强懂事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娇弱不堪,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爱哭鼻子了,慢慢地生出点小男子汉气慨来。而且当时长宁王谋反一案,卫昭自己也并没有下令九族尽诛,大多不过戍边而已。不过现下这些再也无从解释,毕竟是自己冤枉卿辰在先。
卿笑川得知自己要走了,只是略略愣了一愣,随即就开始默默收拾行装。赤箭早在外面备好车马候着了。本就没多少东西,不一会儿笑川便收整得当,虽然前路漫漫不知处,虽然自己孤身一个人,但无论如何总要勇敢去面对吧,他将包袱背在身上,阔步向屋外走去。他忽然看见侧面湘妃竹帘后耀眼的金色光芒闪了一下,便收住了脚步。
笑川知道那是皇上,他远远地跪着,朝屋内磕了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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