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雨后。
闻着泥土和‘’草的味道,阿妮珂探出马车窗外,深吸了一口,微笑着转过身来:“这场雨停得正是时候。要是再多下一天,就不好出发了。”
她带着白‘色’大彩绸帽、穿着象牙‘色’‘露’肩的洛可可式长裙,拥有一头黑‘色’卷发。她红‘艳’的嘴‘唇’,总是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
“对作物生长也有好处。”
马车里端坐的另一个‘女’‘性’捂了捂围在肩上的淡粉‘色’丝巾。她的米白‘色’长裙虽然层次丰富、颜‘色’鲜亮,但‘露’肩的设计对‘春’天来说还是有些寒冷。
阿妮珂笑了,“您果然应该属于凡尔赛宫。”余光注意到什么,她朝后方努努嘴:“瞧,他们还舍不得走。”
那些衣着简陋寒酸的村民们,还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马车。
玛丽闻言,转身挥手,直到那十几个人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反身坐稳,她双手‘交’握,眼帘微垂,玫瑰‘色’的嘴‘唇’紧抿着。
“觉得压力又重了几分?”
“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放心吧,他们不知道‘希望’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阿妮珂又‘露’出了惯有的嘲讽表情,“只要你让他们的锅里都有一只‘鸡’,就足以让他们在你去世的时候痛哭。”
“亨利四世发下这样的宏愿。可他这样英明的君主都没能做到。”
“谁说没有呢?毕竟他没说是一年一只‘鸡’还是每天一只‘鸡’。”
玛丽笑了:“你安慰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
阿妮珂耸耸肩。
过一会儿,玛丽苦笑:“我之前曾设想过,假如有一天我决定返回凡尔赛,最大的可能是爱上了某个男人,为了他而回去。结果却完全不是这样。”
为了让小奥兰能吃上面包,为了让多米一家能住上不漏风的房子,为了改变与他们一样的人的生存状况;也为了他温和善良的“丈夫”,为了那位面硬心软的“礼仪夫人”……她本已经逃离了那个华丽的金丝笼,远离了被未来的政治风暴卷入的风险;现在却要心甘情愿、自动自发地回到原点。
“这没什么奇怪的。”阿妮珂昂首说,“财富、权势、名望、理想,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东西。可当提到某个具体‘女’‘性’身上时,他们却总说:不,她想要的只有‘浪’漫的爱情;不,她想要的只有完满的家庭;不,她想要的只有家人的幸福。好像‘女’‘性’忽然变成了超脱的圣人,这才叫荒谬呢!”
玛丽讶然看着阿妮珂。
不是后世人,阿妮珂却比一些后世人看得明白。
恍惚中,玛丽的思绪,又飘到了刚刚穿越时的日子——
***
1770年5月7日,下午。
自奥地利维也纳的霍夫堡皇宫启程16天之后,57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组成的车队短暂停留下来。
为首的双座蓬盖马车前轮停在通往河心岛的小桥上,后轮则仍落在地面。这个位置大有象征意义:往前一步,便是法国,退后一步,仍是奥地利。
马车空空如也,因为娇客已经在送亲团的牵引下,进入了河心岛上一座崭新的建筑。在这里,法国将迎来一位奥地利新娘。
这座专为这次联姻而准备的‘交’接馆有三个部分:奥地利馆,法国馆,以及连接两者的‘交’接大厅。此时,准新娘正在奥地利馆做最后的准备。
——按理说应该是这样。
“天啊,她晕倒了!”
随行‘侍’‘女’们的惊呼声几乎可以穿透耳膜。
送亲团无措的目光投向了他们中最德高望重的人,斯塔勒姆贝格亲王,一个接近50岁的可敬贵族。
亲王面‘色’凝重地望了通往‘交’接大厅的‘门’,它现在虽然关着,但很难保证另一侧听不到这边的‘骚’动;如果惊动了法国来的接亲团,那可就不妙了。
“安静!都安静!”
他威严的声音起了效果;‘侍’‘女’们惶恐地望着老贵族,等待他的命令。他看了一眼被‘侍’‘女’们围在中间的14岁‘女’孩,自认为判断出了对方晕倒的原因。
“快,把火升起来!‘女’大公着凉了!”
先前,即将缔结婚姻的双方,在新娘‘交’接的地点上争论不休,迟迟未决,搭建‘交’接馆的工期因此被迫缩减。墙壁是用廉价木材筑起的,天‘’板到处可见透着寒风的缝隙,甚至还漏水——这该死的天气,偏偏下了雨。
他转头又对‘侍’‘女’们下了几个命令:将准新娘移到壁炉旁,用掌心搓暖她的皮肤,给她灌一点葡萄酒。
他的努力似乎见了成效;准新娘悠悠睁开眼睛,目光‘迷’茫地打量四周。
老亲王松了口气;稍一考虑,他再次下达命令:“休息一分钟。”
身边有人提出疑虑:“法国那边会不会等得不耐烦?”
“一分钟还是可以的。对法国人来说,‘女’人‘’在梳妆打扮上的时间永远不嫌多。”
至少在半分钟的时间里,准新娘一个单词也没讲。
在旁人看来,这是身体的不适和心情的‘激’动(或者不安)所致;毕竟一个14岁‘女’孩,独自一人嫁到一个陌生国度,面临的挑战可想而知。
‘侍’‘女’们投以善意的目光;一位年长者将一件袍子披到她身上,以免她再受到寒意侵袭。
只有准新娘自己知道,她为什么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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