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的钟声穿透密林,薄烟层叠如梦,清涧活溪叮铃流淌,青葱草木环绕着这片清澈纯净的天地——菩提圣地,莲台仙境。
祁旦缌谓之曰:半塘。春暖入林深,颇有半塘春的活波生机,祁旦缌的心境也清静惬意起来。
梅花已有凄凉的寥落之象,落英缤纷,落至半塘湖水之中,临湖照影,姿态倒也优雅自在。
今日,祁旦缌醒来之时,寺中已敲响了晨钟,收拾妥当之后,祁旦缌便前去殿堂听早课,堂上首位,住持师父坐于莲花蒲团之上闭眼诵经,一手转着佛珠一手嘟嘟嘟的敲着木鱼,木鱼传出的声音带着禅意,在寺内荡漾开去。
祁旦缌随住持师父学经数年,未受过严苛的责难,也不约束他的行径,禅院清规并不苛求他遵守,祁旦缌心性醇厚,在寺内时规矩守礼,并不破戒,免招人闲话。
早课之后,祁旦缌身着阔袖素袍,帮忙迎接陆续而来祈福求经的香客,稍后,被沙弥请去师傅的云堂。
云堂清静僻雅,堂内紫玉香炉青烟袅袅,蜿蜒氤氲着一段禅寂的光阴,尘世的喧嚣在这朦胧的烟雾中沉淀下来,祁旦缌恍若看到自己那颗平静缓和的心。
师傅眉目慈善,缓声问道:“近几日留于寺中数日,你可学到些什么?”
祁旦缌低眉道:“弟子愚昧,所悟之理尚浅。”
“但说与我听。”
祁旦缌左手抚了抚素袍阔袖,弯腰伏了伏身子,言道:“是,《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弟子以为:佛祖色身有三十二种端相,只是这三十二相皆是外在虚妄之相,如是执著与这三十二相,便不可得见佛祖法身,因真正的法身无相。”
住持赞许点头:“那,你可识得佛祖的无相法身?”
“弟子虽有此悟,却不得以识得佛祖真身,慧根不净,心有杂念,不敢妄求。”祁旦缌恐师傅对他此话平生怒色,掀起身前素袍,跪于蒲团之上,俯首应道。本就是如此,他不想对师傅说假话,心中有佳人,自然被红尘俗世牵绊,便不敢妄想悟得佛心。
住持师傅见祁旦缌孩儿惶恐,起身笑曰:“孩儿不必惊恐,为师岂会为此事纠责与你?你且说说你近些日子学经心得。”
师傅温和的声音让祁旦缌放下心来,沉静片刻之后说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即唯有不住相、不偏执,才能把握实相。方可证得离相无住、性空无所得的道理。但也不可否定‘相’的存在,所谓‘肯定一切存在的存在,否定一切存在的自性’即是此意。‘佛说般若,既非般若,是名般若。’即是以无相化为实相来传授佛法,广度众生,并非实相般若本身,众生借此般若入门,顿悟佛法时,则一切名相皆可舍弃……”
住持师傅念在他多日未曾回家,表现也良好,便许他今晚回家去,至于那伤病的少年就留在寺内有人代为照顾,祁旦缌欣然而去。
午时以后,天气正暖,祁旦缌别的趣味没有,单喜欢吃酒,醇香浓郁的奶酒清酒他都喜欢,闲来无事心情愉悦,便在山下酒铺提了些酒,散漫在山间小径上,边喝酒边赏梅花粉瓣飘落,缱绻柔情。
行至离巴桑寺不远的隐蔽仙境,半塘湖水清洌透澈,就像祁旦缌此刻的心情,清灵而喜悦,席地而坐,青嫩的草芽儿映着祁旦缌清丽的容颜,温柔而可爱挠着他的肌肤,祁旦缌深深吸了一口气,提着酒壶便喝了起来。
多日未见云顿,祁旦缌心里甚是想念,当初带着少年匆忙离开,未来得及跟她话别,不知那丫头可否生气了?祁旦缌想到丫头鼓着腮帮憋着气生气的小样子,心里就轻松起来,竟然就那样笑出了声;情之所至,祁旦缌毫不掩饰,倾身躺在碧草之上,身边是半塘湖水,围着青葱的密林花草,潺潺的细流,他在这青山碧水之间就若落入尘世的仙子那般洁净美好,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清灵仙风。
清酒入肚,微醺。
祁旦缌脸颊红晕,眼睛漆黑明亮,透着湛湛光点,觉出有些许清脆的碎叶的声响,祁旦缌躺在地面上仰着头,头顶着草地转着黑亮的眼珠向上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光影。
迎着阳光,那人面容避在阴影处看不真切,祁旦缌起身,抬手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发丝,坐着偏身看去,“汝修?”
那少年看他迷离的双眼愣了愣,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应了祁旦缌的这个称呼。
“你身体好多了么?怎的到这里来了?”祁旦缌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对汝修招了招手:“过来这边坐。”
少年眼神闪了闪,脸上还是淡漠清冷的神情,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头发一丝不苟的扎在脑后,白色的缎巾垂到一侧肩膀,容颜清俊如雕琢的温玉,清瘦的下巴触着衣领,宽大的素袍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清冷如玉的气质。
汝修迟疑了一下,才抬起步子走向祁旦缌,只在他身边站定望向粼粼波光半塘湖,祁旦缌见此,欣然的站起身,脚却踩到衣角,加之酒气上头微醺有醉意,没能站稳一头便向着半塘湖栽了过去。
祁旦缌眼前迷糊,只觉着一阵风一样气流快速的擦着他的鼻梁滑过,天旋地转,清醒时已经在汝修的怀里,少年的胸膛还是清瘦,淡淡的清爽之气萦绕在鼻尖,祁旦缌经这么一甩,腿脚还有些不稳,倚着汝修站了一会儿才退了几步站稳。
祁旦缌揉了揉脸,歉意的笑道:“喝了些酒,劳烦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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