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的手上,处方是不会间断的。她的工作一直如此——处理完这一张处方时,下一张已经在右手边的小型打印机中慢慢吐出,绿底黑字,边缘上镶着黑色的状似塑胶贴的贴纸——那是识别诊断医师身份的磁条,以防医院中珍贵的药物被冒名顶替者盗走。
此刻她正按照纸上的配方从身后的加密柜中取出两种甲等药物。磁条在柜门边的显示屏上抹过,柜门“啪“地一声弹开,白色的烟雾迅速飘了出来。
另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和她的手握在了同一只药瓶上。她顿了顿,慢慢放开手,去拿旁边的另一只同样瓶身雪白、贴着鲜红色醒目标签的药瓶。
“最近用这种药的病人看来是多起来了呢。“拿着先前那个药瓶的编号为024的药剂师对她歉意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工作。
她点点头,胸前写着“028“的挂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她熟练地将药品倒进一只配制瓶中,一边混合着药方上其他几种药物一边道:“不过再变多毕竟也是有限度的,甲等药物的价格实在很贵。“
024背对着她,她只能看见024乌黑的马尾辫上下摆动着,身上投影出的白大褂也正随着她配药的动作晃动着。024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岂止是贵?你知道,最近物价又涨高了,我们在这个鬼地方的工资却一潭死水!我在终端上查过了,甲等药物的价格,以我们的工资一个月只能买5克!亲爱的,你刚才那张药方上是几克?我这里这个可不得了,三种甲等药物各10克。看来是为了治病赔下血本了……不过从配方来看可是绝症啊,再多的药物灌下去依旧是死路一条。“
028低头去看手上那张药方,她的手指在磁条上轻轻划过,轻轻道:“这张药方我见过很多次,每个月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一张药方送过来,都是简湄川医生上传的。价格够我三个月的工资了。“
“噢,真是金主啊。能拿来给我看看吗?“024的语气故意显得很粗暴,不过028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她。她知道024与简湄川是医学院的同届生,却在从业考试中以一分落败,这才没能进入负责诊疗、待遇优厚的治疗科。确实,这样的经历足以让她常常怨气冲天了。
“嗯?“024的嘴角诡异地弯起,“很有意思,这实在很有意思。“语气里带了冷冰冰的笑意,028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却见她的镜片后的眼神无比冷峻。
斜斜射入室内的阳光一晃,028挂在胸前的号码牌在随着她的动作的摆动中有那么一瞬翻了个身,由正面的工号栏转到了背面的真实姓名区块。背面工工整整地印刷着“石园清里”的字样。
星瓒喘着气,拎着手上的一大堆购物袋。她感觉自己的手快被购物袋那细窄的把手勒断了。再坚持一下,她对自己说,开了门就可以了。
铅板门开到足以让她通过时,她跌跌撞撞进了屋,一下摊在地上。手上的一大堆购物袋落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惊动了真原亮,他正驱动着轮椅从房间中转了出来。一见这幅情景,他显然已经习惯了,一边神色如常地说着“欢迎回来“,一边俯身把大堆购物袋捡起来,送进了厨房。
“等等。“星瓒刚刚开口,真原亮笑着打断她:“不用了,姐姐,我知道哪个袋子是我的……谢谢你。“
她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撑着地板起身进了厨房。真原亮听着厨房中开始传出沸水剧烈地冒着泡的声音,这才转回了书房。他用和星瓒几乎一模一样的宛如打响指一般的动作一弹右手拇指,一个6寸的全息屏幕在指尖上空浮现出来,月河香也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月河姐,我姐姐她到家啦。“他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对着屏幕那头的女孩致意。
“好,那我就放心了。险些被院长抓住哦,真险。“月河香也点点头,神情自然。
“这……会不会出事?“他担忧地看着香也的图像。
“噢,当然会,“香也露出了恶作剧般故作担忧的神情,“第一,她翘了自习课,来不及写讨论课报告的话只能抄我的,会被藤村教授拉去罚留校劳动;第二,她没写作业就会在测试中考不到全专业第一;第三,她今天到家晚,估计得少打三份工。“她故作深沉地看向小亮,刻意拿腔拿调道:“你看,小亮,可能有的隐患这么多!记得让她规矩点。“
银铃般的笑声中,画面变成一片漆黑。电话断线了。他叹了口气,随手弹灭了屏幕,让轮椅行进到床前,直接“大“字型地趴了上去。
星瓒将手中的章鱼慢慢撕下那层极有韧性的外膜,神色有些焦虑,时不时向身后的计算机屏幕瞟一眼。水蓝色的进度条似乎极为固执地停在“50“处不动了。
将处理完骨骼和外膜的章鱼放进盛满了草绿色酱汁的小碗时她又向后望了一眼,顿时喜形于色:进度条开始再次滚动起来,直奔向“100“的方向而去。很快,在听到“叮“的一声之后,她将手指放在正在喷出芳香清洁剂喷雾的龙头下,一边调出终端。账户中的数字正在源源不断地滚动着。虽然麻烦,接下这份工作还是做对了,她心中暗忖。
饭桌上很快摆满了芥末章鱼、新鲜的芹菜末奶酪色拉和两盘意面。她向真原亮的房间内喊了一声,自己疲倦地坐回了自己常坐的那个座位上。还是那张她在刚刚开始兼职时用薪水买的那批家具里的那张乌木靠椅,平日里一直承受了人体大部分重量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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