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微启了唇,又合上,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纤手也不由地摩挲起茶杯的边缘来,粉颈低垂,喟然无语……
她不是人,又怎能理解在这个女子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世间一个烟花女子的悲哀?
翠娇一抬头看莺娘心不在焉,情知自己失态,又怕她多想,急忙改口道:
“你看我,竟把事实夸大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看每人如何看待罢了,我总是习惯小题大作,让人见笑。”
“有什么可笑的,你我又不是外人了。”莺娘柔柔一笑,又泯了口茶,视线转到阑干外远处的芭蕉叶上。
“对了,我听说你与那沈大人的事了,我看你自从赴宴归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可是发生了何事?”翠娇突然问道。
翠娇一句话猛地戳中了莺娘的痛楚,当下俏脸立即白了几分,干脆道:“倒无关他的事,是奴家自身问题。”
对她,莺娘一向是直言直语的,尤为爽快的,何曾出现这般掩掩藏藏的神情,想来是料中了几分,不由地心中叹息一番。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怕讲了你怪罪,不讲我心里也憋闷。”
“但讲无妨就是了。”莺娘看她严肃的样子,觉得有趣,又不好笑出来,只好故作正经道。
翠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来花月楼不过几个月,还未曾梳笼接客,我这做姐姐的,得提醒你一句,那些豪门贵公子是最没个定性的,人家都说婊子无情,其实最无情的是他们,表面对我们嘘寒问暖,实际上是瞧不起吾等艳俗之人的,我偶然听得素素那丫头说,你对那沈公子十分上心,我身处烟花巷多年,对他也有耳闻,那人是个fēng_liú跌宕的权贵公子,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都难得他心,就算有也不过是一朝花开终不长久,你逢场作戏,让自己受用也就够了,千万莫将一颗心全萦系在他身上了。”
莺娘耐着心听完了她一长串的道理,尽管她知道不会发生翠娇所担心的事,不过此时翠娇不过将她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女子,作出一番‘良药苦口’的忠告,莺娘心底是由衷感激的,便将手覆在她手背上,盈盈一笑道:
“姐姐的好意我领了,道理我懂的,况且你我正值青春年华,自然要在这风月场中博得一席之地的,若是掩埋深闺,花色只为一人观赏,不为众人所知,又怎么对得起这上天赋予的花容月貌呢,那沈怀钰不过是我莺娘纵情玩乐的对象罢了,对他又怎会有真心……”
真心?哼……那是何物?对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莺娘心中冷笑,美眸折射出冰冷得无一丝人气的森光。
一想到那晚,莺娘不是无气的。
那晚她自荐枕席,他也是极尽绸缪的,却未料在即将入巷之时,他那心腹小厮赶着投胎似的,急匆匆赶来敲门,令她诧异的是,他竟能够在前一秒无限地温存缱绻,下一秒便能毫无留恋的从她身上起来,匆匆整衣,而她仍然未能从他的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等他再回到床边时,表情冷峻,全然看不到方才的温柔怜意,让莺娘不禁在想,他们是不是方才只是盖着锦衾,纯粹的吟风咏月?
他只是说他有些重要事不能相陪了,随即命人送她回花月楼。
莺娘当时也表现得相当得体大方,笑容绽放在脸上明艳妩媚,她体贴地不问他有何重要事,乖顺地听从他的吩咐回了花月楼。
然而回到自己卧室的那一刻,她顺手抓起妆台上的一副新购置的首饰狠摔到了地上,随即还打破了一只绿釉瓷瓶……
素素听到乒哩乓啷地动静急赶上楼,看到碎了一地的珠翠,瓷片,眼珠子差点瞪掉砸地!
她家姑娘竟然…竟然砸东西了!为什么?!
“沈怀钰,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谁都赶着上你的床么?去死!”莺娘斜着眼儿不顾形象地大骂,随手又刮倒一只香炉,然后是砚台,椅子……
“嘶……”素素看得手疼,也恍然大悟来,原来她家姑娘砸东西是因为一个男人,而且她家姑娘还赶着上那男人的床,结果可能惨遭拒绝了。
得出结论,素素很识相地退出了房间顺带为她掩上门,免得殃及鱼池。
而莺娘这通脾气一直发作到了三鼓时分,她气喘吁吁地歪倒在榻上,看着满地的狼藉,心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莺娘都如此说了,翠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着说道:“如此便好。”便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转移了话题。
他对她如此无情,难道她还要巴巴上前献殷勤,她面子还要么?莺娘望着手中的茶杯闷闷地想。
更让她越想越气的是,事过已有一礼拜了,他也不上门致歉,音信全无,这般视她可有可无怎让她不气愤?
只是猎物不曾到手,怎能轻易放手?
小不忍则乱大谋。
莺娘转念一想,在沈怀钰面前,她的面子早已所剩无几,剩下的还在乎它干甚么?索性全不要了罢!
思及此,莺娘脸上顿放奇异光彩,心口怦怦乱跳,整个人又兴奋起来,翠娇在旁看到她这种变化,略感莫名……
此时若是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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