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好卖吗?〃
〃还行吧。〃
〃每幅卖多少?〃
〃人民币200元。〃
老弓带我去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堆放着很多小幅的(16开)的风景油画,它们都将以每幅200元的价卖出。
老弓告诉我他每天得用6个多小时来作画。他面色苍白,嗓音嘶哑──这是一个生活负担沉重的人。
小珂的家,我去过两次。
第一次去时,是跟着徐一晖去拍照。小珂一个人租一处独门独院,她的卧室、画室、客厅包括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还养了3盆植物。那天,她刚洗完头,又湿又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一副大号眼镜架在她那张没有化妆的白皙的脸上,使人猜不出她的年龄。她让她的男朋友为我们拿凳子。一条小黄狗围着她转悠。她显得瘦小而娇弱。
她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毕业后在一所大学任教。婚变使她大病一场,88年,她终于决定离开工作岗位离开家乡,只身来到北京。91年5月,她又来到了福缘门村,成为艺术村的第一位女性画家。她告诉我,她维持生活是靠〃干一点别的活儿,画招贴什么的〃,说完,又补充道:〃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我和徐一晖离开她的小院后,她的男朋友追上我们说:〃小珂请你们回去吃晚饭。〃
4天以后,她的右脚骨折了。
骨折后的第六天,正是她的画展(私人客厅举办)的开幕日。开幕日那天,她从村里坐了出租车,下车后由她的男朋友抱着出现在展厅里。
共展出两天,一幅画也未卖掉。
第二次去她家,是在画展之后。她的看上去20出头的男朋友还在那里。我走进卧室,本来躺着的她这时坐了起来。她穿着一件柔软的淡色小花点衬衣,一床薄被盖住了她的下半身,打着石膏的脚触目地露在被子外头。我安慰着她,她却说〃这是对我的一次考验。〃我立即想起她是虔诚的基督徒。她的男朋友也是基督徒,从神学院毕业后,分在教会工作。他们相识于教堂。
她不愿意谈自己的生活,〃我认为沉默对我更适合。我不想说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走自己的路。其它东西我都看得很淡,除了基督以外。〃于是她谈起了她的信仰,〃现在,我最大的精神支柱是耶稣基督,他也一样,这是我们俩很重要的相同点。〃
说到基督教,她的两眼放着光。扶了扶镜框,她继续说道:〃基督甚至能够让石头发出赞美。基督教是最本质最符合人性的。它透明、清楚、纯净、文化。信教之前,我的作品中渲泄的个人化的东西多一些,现在普遍性的东西多了一些;以前我对生命抱悲观态度,一切经不起追问……有件事很有意义,在我10几岁时,经常将自己所想记在日记本上,信基督后,我发现它们与教义大部分都对应上了,看来上帝检选一个人是有个过程的。〃
她还谈到许多艺术家都是信基督的,如伦勃朗、米开朗基罗、凡高等等。
〃上次有位记者来采访时,我也讲了类似这样的话,但一个字也没见登在报上……〃
临别时,我祝她早日康复,她说:〃没关系的,我有信仰,加上众教友的祈祷,我的脚很快就会好的。〃她又讲了一件发生在她身上的奇妙的事情:骨折后她疼痛难忍,但第七天的晚上,疼痛突然消失。第二天,有一位教友前来看望她,说众教友知道她骨折后昨晚一齐为她祈祷来着。她说这件事时她的男朋友在场,男朋友为她证实了这件事。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最后她说。
魏林的家住在村里的最北边,需要穿过树林、福海,还要翻越一个小山坡。他租的房子很小,10平米,月租45元。他与房东同住一院,与房东屋子的窗明几净正相反,他的屋里挤着一张小床、一对破旧的单人沙发、一张圆桌(这三样家俱还是房东的)和满地的松节油瓶、挤完颜料的锡管。房间的纱门上还有两个脸盆那么大的d。
板寸头、穿牛仔装、黑布鞋的魏林挺拘谨,一再抱歉说连杯水也没得喝。他66年出生,是来自新疆的汉人,从西安教育学院毕业后,没有去工作,一头扎到圆明园的怀里。来福缘门村已有一年多,远离闹市、远离村里的画家,他的语言表达已经出现了障碍。不过一谈起绘画呀艺术什么的,他也能说得顺:〃艺术是永远发掘不完的,还有很多是我们的祖辈没有发现的,这些没有发现的,我们要去发现它。〃
魏林的画是抽象油画,整个画面由流畅的曲线组成,曲线的色彩浑浊灰暗繁乱,最后有亮丽的黄色曲线在中心位置上占据着,以结束这幅画。看得出,他的画与他的人一样,认真执着。他说,在这里一年中画的画超过他在学校画画的总和。我问他水平是否比从前有长进,他说:〃那是当然的,你想,我来到这儿,什么也不想(也想不了),每天只有一件事,就是埋头画画。我在学校画画时只有一个过程,而这里一幅画中要经历三个过程。〃三易其稿当然要比一次成稿经得起推敲。
他拿出两张照片,说:〃这是我的妻子。〃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象是有家室的人,他的妻美丽迷人身个很高,与他的矮小相貌平平极不相称。问他来北京不回去工作父母反不反对,他说:〃他们没有办法,任我去。在家里我最小,上面哥哥嫂嫂一大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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