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是前些年干得比较冲的一任市委书记,这个老头钱亮亮不认识,大名却如雷贯耳,至今王市长还动不动把他挂在嘴边上,想不到齐红竟然是他的儿媳妇。这些履历表以外隐蔽的人事关系网络就像磁力线,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有时候甚至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钱亮亮觉得跟这位嘴大话多的司机小赵聊天倒是了解金龙宾馆人事关系网络的好机会,便打趣道:“你调到金龙宾馆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的?”
小赵打着哈哈说:“咱能有啥关系?那时候宾馆进了一台破客货,想从小
车队调个司机进来开,谁也不愿意来。王市长嫌我话多,不让我给领导开车,小车队正发愁我没地方塞,就让大刘出面找了黄总,把我给打发过来了,这台车是后来才换的。对了,黄总是小车队大刘的老婆,就是开三菱吉普的那个,这你总该知道吧?”钱亮亮其实不知道,可是也不愿意让小赵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就说知道。
小赵接着说:“其实我说咱们金龙宾馆哪一个背后都有曲曲弯弯的道儿那是夸张,大部分人还都是普通老百姓,不过在我们这里有头有脸的,可都有点不同寻常的关系。”
“窝头有什么关系?”
“窝头的关系那就广了,他手里的勺把子就是打关系的钥匙,又特会来事儿,再不然也轮不着他当餐饮部经理。你知道不?王市长的儿子结婚办酒席,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窝头张罗的,名义上在红月餐厅办酒席,可是材料、厨师都是窝头从金龙宾馆带过去的,费用核算都控制在窝头手里,最后到底花了多少钱谁能说得清楚?王市长他儿子结婚办了二十桌酒席,你说说能省多少钱?他对窝头能不好吗。哪一家单位到金龙宾馆接待客人,首先要维持好的就是窝头,不维持好他能吃好吗?能便宜吗?”
钱亮亮打断他问道:“你刚才说费用核算都由窝头控制着,那怎么可能?据我知道费用核销卡得挺严格,要经黄金叶审核,我签字,再报到蒋副市长那儿审批,怎么还能由窝头说了算呢?”
小赵说:“餐饮部的费用都是由窝头根据实际工料计算出来再报给黄金叶,多算点少算点那还不由窝头说?黄金叶审核也就是走个过场,你也不想一想,吃了喝了都进肚了,剩下的也都喂猪了,你能像别的东西那样一样一样查对吗?比方说吃的是对虾,报账的时候说是猪r,不管吃的是猪r还是对虾,拉出来的都是屎,谁能说清楚那泡屎是猪r屎还是对虾屎?再比方说,喝的是茅台,报账的时候说是金州大曲,不管什么酒喝到肚里,再撒出来就都变成n了,谁知道那是大曲n还是茅台n?”
“他真敢这么干?”
“这不是敢不敢的事儿,而是没办法控制。勺子在厨师手里掌着,还是那句话,吃了多少喝了多少,除了厨师谁能真的闹明白?”
这里头有个很简单的漏d,就是费用核销的时候应该由客人在原始单子上签字,就跟普通饭馆结账时候那样,把账单交给客人审查,客人认可了就埋单,不认可还可以计较重算。接待单位应该在吃过的菜单上签字认可才对。钱亮亮想到这儿,便打定主意要改进这方面的缺陷。他却没有想,这么简单的道理李百威、黄金叶还有窝头不可能不懂,既然懂人家为什么还要这么干呢?
有了嘴大话多的司机小赵一路上陪聊,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工商银行的大楼前面,钱亮亮下车的时候小赵又追着问用不用他跟着,钱亮亮说不用了,你等着我很快就下来。
张行长很热情,端茶倒水让座,想到他的侄女在自己的手下,钱亮亮便好像手里有了人质的绑匪,底气足了,态度也就不卑不亢,不像是来贷款,倒像是来要账:“张行长,我来谈谈金龙宾馆贷款的事儿。”
不知道是因为侄女在金龙宾馆还是因为蒋大妈事前打好招呼做好工作了,张行长说了几句祝贺钱处长荣升之类的道喜话儿,便打电话招来了信贷部的科长,吩咐他替钱处长办理信贷手续。科长唯唯诺诺答应着出去了,片刻就拿来一摞表格让钱亮亮填,钱亮亮看了看,挺复杂,他既没那份耐心也没那个本事填,就把表格装进皮包说回去填好了再拿过来。张行长说:“这种事情你不用亲自跑,派个人过来,表上该盖的章子盖好,让信贷部的人帮着填就行了。”
钱亮亮说:“蒋市长吩咐的事情,我还是得亲自跑一趟,跟你挂上钩了,后面的事情再让他们办。”
张行长说:“接待处那摊子事可不太好干,李百威看着也是个挺明白的人,怎么就把握不住自己,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怎么在窝里头乱来?这下乱子可闹大了。我听说了,人家家长不干了,非得把他送进监狱不可,告他qg呢。”
钱亮亮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评论自己的前任,况且跟张行长又不熟悉,只好说:“他出差回来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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