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买单出来,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舒畅送乐乐回的酒店,道别之后,她没有急于回家,而是把车开到憩园。她没有进去,车子停在院墙外面,开了车窗,任秋夜的凉风肆律地吹拂过来。
她默默地盯着其实—扇窗,闭上眼,都能描绘出里面的布置,只是,现在听说是空关着的。
天空中,火车轮的明月悬在憩园的天空,浮云缓缓流动,月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并没有多少星星。
有许多个夜晚,她依在他的怀里,也象这样,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倾听着他的心跳,他俯下头吻她的头发、然后嘴唇慢慢向她的额头,再灼热地烙在她的唇上。
月光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肩头。
舒畅对着夜空,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此情,此景,早已不再。
昨天,她对裴迪文说:这样的痛,一生只能经历一次。
这样的痛,是用全幅身心地去用力地爱着天边一个遥远的人儿,看得见他的影子,却触不到他的体温。明明相爱着,却注定不能相守。
不管是宁致的话,还是赵凯提供的资料,即使在香港亲眼目睹,她伤心欲裂,心里面却总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白己:裴迪文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
她痴痴的盼望,她的想法是对的。
那群的心灵契合,那样的温柔体贴,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是不肯能做到的。她不止一次想回头,走到他身边,扑进他的怀中。在那些无助而又矛盾的日子里,她是那么那么想念他的温暖。
但是,太多的事击碎了她,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淹没了她。她的心慢慢地冷却,直到结上厚厚的一层冰。
男人的脸面有那么重要吗?
相爱的人,应该共享快乐,也应共肩风雨。她不是呆在象牙塔里的水晶娃娃,她经历的事没有他那么轰轰烈烈,但也够绕梁三日了。当她决定接受他的爱时,她自如地在她面前敞开了一切,渴望他的抚慰,渴望他的倾听,渴望他的帮助。
他却把过去的事深深理在心底,宁可被她误会着,远离着。他这样:不仅让她伤心、绝望,还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是不是他就看准了,她的心定然会为他坚守着?还是在他心里面认为,她喜欢他,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完美的偶像来崇拜,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描绘的就是一个相互依偎的画面。你给我力量,我给你温暖,不能只索取,不付出。
他为什么会喜欢她,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呢?!
孤单时一个拥抱?
他是一个完美的上司,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在自己的外围包裹着一层防护罩,不让她看清他。
现在,裴乐乐撩开了他神秘的面纱,她看清了他,却没有一丝劫后重生、苦尽甘来的喜悦感。
不是爱与不爱,而是她无法接受他们之间永远充斥着隐瞒和谎言。他不会变的,即使以后他们在一起,遇到事,他还是会咬着牙独自承受,却为她撑起一块没有委屈的天空,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有一天,当她提知她幸福时,他却在痛苦中,她还会无忧无虑吗?
还有他身家过亿的背景,也是一个挑战。
裴乐乐长篇讲述中,就是裴家子女都过得那么艰难,作为一个豪门长媳,她能胜任吗?
舒畅肯定地摇头。
有一天,如果她勇敢地为他放弃所有随他去香港,他也不会让她委屈地做只米虫,可能会在恒宇某个部门挂中职,做做慈善事业,他出去应酬时,她在他身边做道风景。他身上的重任,让他不可能整天陪在她身边,忙起来,有可能几月都见不上面。她会越来越消沉,再深的爱,慢慢也会在时光中磨尽。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子,适应为五斗米折腰的累,回家依在老公的怀里,抱怨物价过高、天气越来越不好、孩子调皮又没写作业,过热呼呼的日子。
她真的怕自己不知觉成了一个怨妇。
一个怨妇,还能得到他全身心的爱吗?
如果再加上谎言和隐瞒,她真的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
也许在很久之前,她就预感到了今天,但还是绝然转身。
做一个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位置的女子吧。让他在老了以后,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爱过一个女子,那位女子独立、坚强,做过他的下属、学生。
想着他那些年的辛苦,那么尊贵的男人,被老大这样戏闹着,都没有倒下,何其艰难呀,心里面为他又不禁涌上铺天盖地的疼惜。
可是他的那一面,不让她看到。于是,她犯所有的不舍咀嚼咀嚼,再咽进肚中。
一片流云飘过来,这住了月光,舒畅的面孔陷入黑暗之中,她抬手拭去眼中的泪。
很久之后,她才调转车头回家。
夜色里,她喃喃地说:“装迪文,我爱你,但是我要慢慢地将你忘记。”
卷七枫若犹红 第一章
华兴大酒店顶楼的套房内,一阵夜风夫着雨气从窗外吹进来,把桌上的纸张吹得哗啦啦直响,裴迪文揉揉太阳x,抬起头来。
下雨了。
秋雨无声无息,带着几丝萧瑟、清寒,他不禁打了个冷战,站起身去关窗。外面,千家万户己恬然安息,灯光却依然辉煌。书房这扇窗朝北,裴迪文扶着窗沿,默默地看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
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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