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我父亲去世四年有余,我才敢一点一点去想,一点点去写。
写下来,对我来说,既是怀念也是提醒。提醒我珍惜还陪在我身边的一切人和物。
我父亲的病,其实是有征兆的。两年前(2002年),他得过一场病,当时没放在心上,也不去做进一步检查。2003年八月,他开始轻微咳嗽,当时只以为是感冒,吃了许多治咳嗽的药,不见好转,还是咳。我那时还在外地上学,每次打电话来都听到他咳,我担心,叫他去做检查,但他只是笑笑,说,没事的,你爸身体好着呢。2003年10月中旬,我连续三天往家里打电话,没有人接,我都快急疯了,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剩下的事就是打电话。第四天,妈妈来电话,说她到姨婆家玩了几天,我问,爸呢?她说,哦,你爸到湖南出差了。
我多天真,居然就相信了。我妈去姨婆家,从来不超过半天,我爸几个月前才去过一趟湖南,按公司的制度,出差是轮流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又轮上他了呢?
而我居然就相信了……
事实呢?事实是,我爸躺在手术台上,做了五个小时的大手术,切除了近七厘米的食道——上面布满了瘤子,大的有龙眼核大,小的有黄豆大。从那以后,他肋下多了一道长长的刀口,他的胃被拉高了,吃下去的东西容易回流。吃,对我爸来说,已经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我后来不止一次地问我妈,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跟我商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我知道了。他们不告诉我,只因为在他们眼中,我还不够有担当。我担不起这个家。
如果有足够的担当,为什么在春节回家的时候,发现父亲瘦得那么厉害,心里会不起疑?如果有足够的担当,看见父亲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的时候,怎么会被他一句:“胃不好”给含糊过去了?那么多的征兆,那么多的细节,我都看不出来(或者是看出来了,不敢认),哪里是有担当的样子?!
所以他们一瞒瞒半年,直到2004年4月2日下午两点,我妈妈打电话来说,你爸不行了。
我和叶凉都有这样的经历。不过他比我幸运,他的爸爸还在,我的爸爸已经走了。
4月2日到4月20日,我陪他不过二十天。
我看着他一次次被瘤子和痰憋出满头大汗,我看着那种叫纤支镜的机械一次次从他的鼻孔进去,吸掉支气管里的痰。我看着他做完气管切开手术以后,一条钢管没入他的咽部。我看着一根细细的输氧管通过钢管往他身体送氧。我看着他张大嘴巴吃力地呼吸。我看着他一次次被疼痛折磨得泪流满面。
心被碾成齑粉。
我能做的,只是握紧他的手,安慰,给他念那些战胜癌症的奇迹,要他放宽心,说医生说已经有新药出来了,疗效很好,治愈率百分之五十。说谎。我一边在爸妈面前说谎,一边在医生那里听实话——最多一个月……
人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我能够一面头脑空白一片,一面问出那样的话,我问医生:“怎么样才能让我爸走得时候少些痛苦……?”医生回答:“实在痛得不行,只能用点吗啡了。”我说:“好。”
为什么我还能够强打起一张笑脸,明明刚才在病房外面哭得像要死过去一般。
爸还是走了。他从十八日开始发高烧,血液里的氧浓度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医生不敢用退烧药,怕用了虚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烧得陷入半昏迷。护士长告诉我,该准备了,不然到时候太匆忙。于是我去医院附近的一家寿衣铺买了一套衣服,一床锦被。十九日下午,爸忽然清醒了些,抬手要水喝,我拿棉花棒蘸着涂到他嘴唇上。我和妈都很高兴,以为好转了。谁想只是回光返照。二十日凌晨他就走了。
爸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要提醒自己——爸走了,再不会回来了。我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接受现实。怎么不是现实呢?是我给他擦洗身体,穿上寿衣的。是我捧着他的骨灰盒,葬到墓地里的。是现实。
只是我常常做梦。梦会把现实搅乱。
我梦见爸爸回来了。我手忙脚乱地做了一桌好菜,叫他进来吃。他总是不吃。他总是笑笑地看着我,然后说:“不吃了,爸回来看一眼,马上就走。”我怎么肯让他走,开开门出去拽他,一拽,他就不见了……
剩我在梦里,哭到醒。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追悔变成一种痛。这痛至死方休。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还在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朝父母大吼大叫;如果你还在埋怨父母把你当小孩子,大事小情不与你商量;如果你还处在“叛逆期”,凡事习惯和父母对着干。那么,请你记得,这世界是条有去无回的单行道,道上暗礁满布。不要花太多时间让父母等你“长大”。多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好好待他们,因为他们陪你的时间远不像你认为的那样长。
三
好多人对雷振宇感兴趣。使劲问我,这人是怎么回事,真是高干子弟?高干家庭有那么好打发?
还有更直接的,问我雷振宇是否真的很帅。
……
那我索性就从这个人的容貌开始回答。
一定要我用帅或不帅来归纳他的话。我告诉你,他很帅。当然,我的审美观没有出大的问题,它至少应该和这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人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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