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中就是模糊的。就算他是本人,那之后过了二十年,皇帝的脸早就该变样了好吗?这叫他怎么认?
这一出应该感人至深的父子重逢该怎么演?
犹豫了一下,萧言之缓缓抬头,看着皇帝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怯懦,抖着声音道:“我……草民……草民记、记不得了……”
这话说完,萧言之甚至能听到来自两旁的吸气声,大概是没人想到他会蠢得实话实说,但萧言之觉得实话实说更好,毕竟一个三岁的孩子真的不太可能记住他二十多年没见的父亲,心灵感应什么的实在是太扯了,会觉得亲切倒是有可能,但他还真没办法从这位皇帝的脸上看出亲切来。
哀伤虽假,但确实是有的,可亲切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可见这位皇帝还真不是很想见到他的长子,那么萧言之会被领回宫,怕真的就是皇帝想要一个不忘旧人的好名声。
萧言之觉得,他既然进了宫,那皇帝想要什么,他就应该给什么,这皇宫里,靠着谁都不如靠着皇帝。
听到这抖得支零破碎的声音,裴泽暗自睨了萧言之一眼。
追了一年,相处月余,依着裴泽对萧言之的印象和了解,萧言之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这人被豹骑围堵时都能淡然地说一句“认错人了”,第一次见面就敢与他谈条件,第一次入宫就敢在宫里四处乱跑看宫墙,他做了这么多大胆的事情,却被陛下吓成这样?可别告诉他这是因为被龙威震慑到了,若萧言之是那样的蠢货,那追了萧言之一年的他就更蠢了!
可若不是真的被吓成这样,那就是装的。但是为什么?裴泽想不明白。
只见皇帝双目微闭,一副悲从中来的模样,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两眼含泪地看着萧言之,痛心道:“是朕的错……是朕的错啊!朕不该丢下你们母子二十年……二十年啊!朕得了皇位,得了天下,朕的皇儿却不认得朕了……”
萧言之撇撇嘴。瞧,皇帝这不顺着他的话悲痛起来了吗?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仪殿内没有人敢说话,只让皇帝一个人细细品味这只有他自己懂得的哀伤。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才长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路上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你们也都散了吧。”
说着,皇帝便站了起来,缓步向外走去,似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平复一下心中的忧伤。
“恭送陛下。”
“赵康,你带着皇儿去万春殿,皇儿暂且就住在那里。”
“是,陛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赵康低低地应一声,便招来外边候着的一个小太监,看着那小太监扶着皇帝出了两仪殿,才笑呵呵地往萧言之和裴泽这边走。
“大殿下,这边走。”
萧言之看了看赵康,又睨了裴泽一眼,这才往两仪殿外走去。
赵康立刻跟在萧言之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着皇帝是如何思念萧言之,那万春殿又是皇帝如何用心布置的。
萧言之知道赵康说得这些话两分真,八分假,因此也只是听着,偶尔应几句感激之语,表达了他对父子重逢的无限欣喜,也表达了他对日后生活的向往。
而萧言之一走,原本位列大皇子现在退居二皇子的徐离善就缓步凑到了裴泽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
☆、第5章
裴泽转头看了看徐离善,并没有立刻回答徐离善的问题,因为被皇帝召来一起等候萧言之的大臣还没离开,似乎正等着从裴泽口中听到点儿什么,所以裴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离开两仪殿。
见裴泽迈开脚步,徐离善才惊觉自己的问题问得急了。当众这么一问,倒显得他非常在意萧言之的回归,换言之是他很在意嫡长子之位。这可不太好。
匆匆跟上裴泽的脚步,两人便并肩往后宫走去,七拐八拐地便进了佛光寺。
裴泽依旧没有急着回答徐离善的问题,先给佛祖上了香,虔诚地叩首。
徐离善也跟着做。
起身之后,裴泽睨了徐离善一眼,便抬脚往佛光寺后的院子走去。
佛光寺的后院开阔、幽静,院子北侧有一处英灵堂,堂内供着的是那些立功无数却不幸战死的将军,为首的便是裴泽的父亲。清明和大年的时候,都要在这里举行法会,但会在平日里来的,便只有裴泽,连皇帝都已经不太来了。而裴泽每次来时,佛光寺里的小沙弥就会有意回避,给裴泽创一时清净。
一脚踏进英灵堂,裴泽才开口低声道:“谨言慎行,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你慌什么?”
裴泽倒也不是真觉得萧言之只是个山野村夫,只是觉得萧言之那人是打从心眼儿里不想回宫,若不是硬被他追着逮了回来,这会儿怕是早就回到江南去继续做他的生意了。裴泽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如此笃定,但就是觉得萧言之不想进宫,不想跟他们有所牵扯,对徐离善来说也并不是威胁。
徐离善自知先前失态,撇撇嘴,道:“可是裴大哥,父皇在他的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就不仅仅是个山野村夫。”
徐离善跟裴泽相差八岁,徐离善出生那年是皇帝领兵起事的第二年,那时战事吃紧,孩子和女人就都被安置在安全的村子里,那个时候的孩子还少,女人也少,还买不起女婢,都是裴泽帮忙照顾徐离善,之后裴泽先一步参军上了战场,徐离善之后就也跑去前线打仗,裴泽一路打成了先锋,徐离善就总是领兵去支援裴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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