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导简直无法想象,就这么一条盘山道,能迷路迷到哪里去?关键是这人的脸皮厚度约莫堪比城墙拐角,毫不迟疑地就缀上了他们的车队,大喇喇跟在了后面。
不过他们也没道理将人赶走,只得假装自己看不见便罢了。
阮暮灯孤零零地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后头的那辆别克。
当时车队停下与那司机交涉的时候,他并没有下车,自然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他只隔着窗玻璃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司机莫名眼熟,总觉得自己应该曾经见过,但任凭他绞尽脑汁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究竟曾经在哪里见过那人。
阮暮灯从小便非常聪明,看书可以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程度,任何他曾经见过的人,哪怕时隔多年,他都能清晰回忆起见面的细节,甚至连那人当时说过什么话都能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
只除了一次。
那是他六岁时的事情。
因为当时他年纪还小,父亲勒令他不准进山里玩耍。
但那一日,阮暮灯记得应该是农历十月十五,他晚上起夜,发现自己房间对面哥哥的房间门虚掩着,现出一条缝隙,便好奇地往里头张望了一眼,居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他干脆进了他哥的房间,来到窗户前,正巧看到哥哥偷摸打开院门的一幕。
当年的阮暮灯还太小,不懂什么叫做“恐惧”。
他只觉得好奇,仗着自己刚刚学了一套拳,便自觉身手十分了得,于是悄悄溜出去,像条尾巴似的,缀在了自家哥哥身后,摸黑进了大山。
那之后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经历了一场乱梦,居然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他似乎晕倒在了山上,高烧数天不退,差点儿就此病死。折腾了一周以后终于退了烧,他抱着模样足足像是老了二十岁的父亲,哭得声嘶力竭,然而父亲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告诉他将一切忘了吧。
也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父亲的安慰起了效果,他居然真的将那晚的一切忘了个一干二净,连一点儿线索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那以后,他原本活泼开朗的哥哥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他父亲身体也越来越差,就像耗光了精气神一般,很快便一病不起,半年以后,便油尽灯枯,虚弱而亡了。
他爸爸死时的年纪,也才不过四十岁。
阮暮灯轻轻摇了摇头,将这段回忆从脑海里暂时驱逐出去。
他说不清别克车里的那个男人和他这段丢失的回忆有什么关系,也是只是一种接近直觉地预感,让他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第 2 章、一、荒村02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时间过了八点以后,车队终于进入了目的地郗家村的地界。
剧组一行人早就已经在路上颠簸得够呛了,待车队停在村口,众人一窝蜂地涌下车,终于得以解脱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村子,怎么黑漆漆的?”
队伍里有人发出了疑问。
“卧槽真是这里吗?”
男主角臧佳宁借着车灯的光亮,指着远处那几家看上去破破烂烂、黑灯瞎火的瓦房,声音已经几近咆哮:“这种地方能住吗?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确实,以一个村落而言,这里的确太过寂静了。
毕竟现在只是晚上八点,在一个通了水电的地方,不可能连一点儿灯光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
郑导手里的扇子拍得啪啪作响,怒气冲冲地质问身边的副导演,“你们不是说已经和村长联系好了吗?没人来接就算了,现在连个人都看不到算什么事?”
“这……这个……手机大半个小时前就没信号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啊……”
两个副导演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四十出头的人被劈头盖脸一番臭骂,任谁都会觉得憋屈,但郑导积威甚重,而且此时情况的确太过诡异,他们半点不爽都不敢表露,只能一边擦汗一边差遣杂务们到村里四处去看看。
很快的,除了几个咖位大的演员,剧组其他人都被支使着三三两两到村里找人去了。
“喂!”
郑导愤怒地扫视一圈,一眼瞥见像根电线杆子似的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的阮暮灯,顿时火冒三丈,朝他愤怒地咆哮起来,“你还傻楞在那里干什么?快去帮忙找啊!”
阮暮灯微微蹙起眉,但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默默转身,朝那片黑暗的村落走去。
“哎等等!”
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后面招呼他,那声音清朗,似乎还带着点隐约笑意,同时一束光在阮暮灯脚边晃了晃,“那边的帅哥,连把手电筒都不带,这黑灯瞎火的你就不怕摔进沟里?”
阮暮灯回头,见到了那个开别克车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手电筒,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怕。”阮暮灯摇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天,“今晚月色很亮,我看得见。”
那人长长地“哦”了一声,并不介意阮暮灯生硬的语气,依然维持着那眉眼弯弯的笑容,快走几步追上青年,“没事儿,我和你一起进去看看。”
阮暮灯虽然不善交际,但人可不傻,相反的,他不仅聪明,还很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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