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有此意。」
麻帆从守灵开始天天都在哭,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换了睡衣,还是继续围着母亲帮她打的围巾,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
平常做为客房使用的和室,并排铺了两床被缛。
千昭并没有劝妹妹不要哭。
他认为该让妹妹尽情哭个够。眼泪可以稍微宜泄,堆积在心底的深深哀痛。
「千昭哥……我在妈妈的梳妆台抽屉里面,找到这个……」
麻帆搁在榻榻米上的,是一个白色信封。上面以母亲的字迹写着给麻帆。
「信……?」
「嗯,你打开来看看。」
「可以吗?」
「嗯。」
那是类似遗书的一封信。大概写于两年前左右,母亲的病情也是在那时候开始恶化。
里面大多是在描述,母亲心目中关于麻帆的种种回忆,以及娓娓陈述着母亲对麻帆的爱。
信末有段令人纳闷的留言。
妈妈死后,妳一定要找千昭哥商量,最好是想办法出国留学。
──不要找妳爸爸,也不要找妳伊织哥,一定要找千昭哥商量。最了解妳的人是妳的千昭哥。虽然会很寂寞,但妳一定要早日学会独立,离开深见家寻找好归宿。
娟秀的字迹殷切陈述着。
「你看,很奇怪吧?」
麻帆用力吸了吸鼻子。
「不是要我出国留学,就是叫我赶快独立……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写呢?」
「是……是啊,的确很奇怪。」
嘴上这么回答麻帆,千昭的心脏却失速狂跳。
母亲知道了吗?她是不是早就察觉了,继兄长期在千昭身上加诸的暴力?
她是不是以为,千昭忍气吞声是为了她和麻帆?也有可能是她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心中起疑。要不然,当千昭提出要搬出去住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开口挽留?
假如事实果真如此,那这封信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母亲去世之后,千昭要保护的就只剩下麻帆一个人。千昭要摆脱深见,就得先把麻帆送到安全的地方……母亲是不是这样想的呢?
「留学啊……」
「麻帆,妳想去吗?」
麻帆坐在棉被上搂着枕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可是,这是妈妈的遗言,我会考虑考虑。」
「嗯,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妳慢慢想清楚。我们该睡了,妳也累了吧?」
千昭替妹妹盖好棉被,把床头灯关小。或许是哭累了吧,没多久就传来麻帆规律的鼻息。躺在一旁的千昭却辗转难眠。
事到如今,已无从查证母亲知道多少了。
她是否曾亲眼目睹千昭被施暴的情景?倘若真的看过,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很自责吧。
如果母亲的灵魂还在这个家里,他想告诉她您别责怪自己。母亲只是想保护麻帆和这个家而已。这根本不能怪她。
该受谴责的人是深见才对。
他到底被骗了多久?
最起码也要从深见大学时代和异xìng_jiāo往、还发生性关系那时候算起。深见把他骗得好惨。
教人如何不愤慨。
漫长的十年之间被骗得团团转,他恨不得把深见大卸八块。但远远凌驾其上的是,他终于能卸下心头的大石。虽说深见的烫疤仍在,但并不妨碍他和女性亲热。既然如此,千昭就不必再受深见束缚了。
然而他还得顾虑到,深见有可能拿麻帆来威胁自己。千昭并不希望正值善感年龄的妹妹知道真相,但他有必要让继父知道这一切。母亲的死带给千昭莫大的冲击,却也同时为他开辟了一扇门。尽管前方依旧崎岖难行,但比起长年以来的闭塞抑郁──他终于感受到有风在流动。
雾霭渐渐散开,有个人伫立在彼端。
那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一片辽阔的热带草原。雨季和干季周而复始降临的大地。
背着行囊的真站在那里。一头狮子伴随他脚边。千昭在梦中想着──不可能,这只是梦。狮子的鬃毛随风摇曳,真的头发也摇曳着。
真朝他望过来。
他看到了千昭,扬起笑容。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好美的梦。
总觉得自己好久没做过,恶梦以外的梦了。
第二天早上,千昭打了通电话给真。距离上次的电话,已经过了四天。千昭为此向他道歉,真回答只要你没事就好。之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方便……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这句话让千昭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可是,看到千昭现在的脸,真一定会非常吃惊。就连麻帆前几天看到,都脸色大变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
嗯,那好吧。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好久没像这样,想找个人谈心事了。」
我保证洗耳恭听。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好好一头猛兽,干嘛发出这么宠溺的声音啦。千昭扶住发热的额头,懊恼地呻吟说真糟糕。
怎么了?
「我突然……突然好想见你。」
我才是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
「你又来了。」
真的啦。我只差眉毛也跟着变白了。可惜你看不到。
真用一本正经的声音开玩笑。
千昭噗嗤一笑,想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好想让真看看母亲为他编织的围巾,告诉他──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她是如何爱着千昭。
「前两天出了一点事……我现在鼻青脸肿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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