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难道..."接道人神情一震,"大人,这只有一种可能..."
"除非,那人能长生不老。"张良叹息一声,"如果他本来便不是寻常人,那这也并无异处。而我真正的意思,原本是..."
"恕小人直言,留侯大人您体质甚为虚弱,恐怕延寿可以,但若要与天地齐平,"接道人的指间挟着胡子,眼神冷下来,"恐怕是痴心妄想。"
"这世上没有做不到之事。"张良了然一笑,"我唯一担心,若是此事过晚,那便来不及了。"
"而你,应当是唯一办得到之人。"张良云淡风清地在他身上补了一句,"二十年前,我在云中君身边见过你。"
接道人浑身狠狠一震,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容颜。
"你既非阴阳家之徒,又非道家之弟子,往后该当如何?"张良寸语之间,点破面前卖药人隐藏身份,背离师门的往事,"接婴子,你自然应当明白如何做。"
"留侯大人,炼制长生不死药,绝非易事。"接婴子的声音回复清亮,"我二十余年的努力,也仅仅是维持容颜而已。"
"然而我能为你提供的,却远比这要更多。"张良意味深长的淡淡开口,如今他已经不再乱世流离,而是天下的柱石,国君的重臣,生杀在握。
"谢留侯大人。"接婴子自然清楚张良能为他带来什么,"我可以尽力一试。"
"在此之前,"张良先行步出房门,留下一句,"你需要做些事,来取得我的信任。"
"不胜荣幸。"接婴子手中的布幡微微一斜,底下幽碧如玉的竹竿现出。
另一边却是莺语花香,鸟雀泛飞,小团子睁大了眼,胖乎乎的小手试图在空中捕捉它们的翅膀。
一只蓝盈盈的小谍翅撞入,在他的枕边唧唧喳喳了几句,小孩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咿呀着挥起小手。
正在乐陶陶时,张良带着接婴子踏入。"这是小公子?"道人上前,看着眼前的异像,"哎呀,这可是不寻常之事。"
"他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张良淡淡站在一侧,看向睡篮里的小团子,担忧之色浮现眉宇。
"满城尽传,留侯之子是愚笨之人。"接婴子回首,掐指一算,"这倒未必。只是,留侯大人做了一事,导致气运难显,子孙受其影响。"
"何事?"张良看他胸有成竹,再次发问。
"您祖上应传下过太公璜,但不知何故,玉为之碎。"接婴子转向窗口,看向翩飞的鸟儿,"而这孩子之所以显这异象,是缘于他的另一血脉。"
"哦?"张良波澜不惊,"你可有化解之法?"
话还未落地,接婴子已经跳了出去,右手一挥,布幡被扯去,露出光洁如玉的手杖。
他来到凤凰木下,抬首看向满树繁叶鸟羽,手杖重重顿地,鸟儿惊飞,再次扬起,竟然簌簌落下一片鸟窝!
可怜雏鸟坠地,扑飞不起,另有大鸟愤而扇翅而来,接婴子扫杖而指,遥遥便使之落下。
"这风狸杖,岂是能随意逃脱的?"接婴子诡然一笑,他的手杖是风生兽中所取,狙兽以猎取鸟窝,然而在道行深的人手中,便有奇效!
qín_shòu或人,会随着风狸杖的指向而倒下;想得到地中奇物,只要拿着风狸杖一指,就会立即如愿。
"实在难得。"张良负手看他行动,"果然是身有修为之人。"
接婴子手中的风狸杖落地,已经是一地羽毛,鸟鸣哀切。他收手站立,"留侯大人肯信我了?"
"自然。"张良遥遥戟手,"此刻开始你便是留侯府的贵客。"
谁也没注意到,躲在窗下的谍翅鸟,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箭射一般飞了出去...
夜风冰凉如水,外面有一个身影轻摇而落,却顿在了庭院中央。
"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张良抱着小孩儿,将他放在自己的膝头上,清淡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耐心教导,"...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小团子眨了眨眼,伸手去拨拉案头的竹简,扯下一大块来。
"这段是否已听明白?"张良按住他的小手,"我们来翻下一篇。"
一卷还没有读完,外面簌簌响动始终不绝,那个身影在窗外不停上上下下,小团子对张良念的书已经充耳不闻,好奇地探头想看,小手探了出去。
"读书要专心,方能致志。"张良随手拿起案旁的戒尺,轻轻打了一下,"听我念。"
小团子咿咿呀呀,发出不情愿的模糊声音,眼睛却一亮。
那个身影不知何时靠在了窗前,一盏淡灯将人折出长长的射影,白凤抱着双臂,侧面映入眼帘。
"你也是来听我念书的?"张良扬手指了指身边的座椅,"进来罢,外面风大。"
"所以,那些鸟巢是被风吹落的?"白凤的眼瞳仿佛是冰做的,里面的怒气却蹭蹭上涨,刚才满地的鸟羽,让他辛苦了很久才捡拾上树,一一安顿。谍翅鸟向他告了一状,这才及时赶到。
"不仅要关心留侯府的人,尚要关心留侯府的鸟。"张良善解人意的颔首,"实在难得,不如你先进来,正好有新茶,先来喝上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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