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战斗,蓝发少年只觉得身体如沉在大海深处般沉重,四肢都使不上力,眼中倒映出猎人们疯狂,愤怒的神色,周围的景色一片灰色,充满死寂。听觉也变得麻木,人与人之间的叫嚣,哭声,怒吼,如噪音般被隔绝在耳外。
少年最终还是撑着那副快要死去的身躯,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本能的想要让不适感缓解,但终究是徒劳之举。就连吸入的空气,都像是毒品,快速的削弱他的生命。
然后,一个漆黑的人影从远方浮现,避开了森林中的树杈和残叶,来到夏尔面前,吸引了少年的全部注意。
漆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暗红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紧锁着对面的人,原本整齐的执事装有被树枝划破的迹象,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虚伪的不能再虚伪的笑容。
塞巴斯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夏尔,再扫视了一遍满地的残肢断臂,从头到尾,整个过程,都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此刻,夏尔才记起,这个恶魔因为发现自己不见了,所以刚才在寻找自己。
“你去哪了?”恶魔冰冷的口吻透露出丝丝凉意,危险的气息直扑而来,少年不悦的蹙了蹙眉。
‘现在还不能让这个男人知道……’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你说呢?连协会的人入侵了都不知道,都因为你这混蛋,害我少了一只眼睛。”夏尔血肉模糊的右眼的血早已干涸,可疼痛还在继续,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蓝色的眼中流露出愤恨。
“……这可真是失职了,竟然让你一人出来应付,十分抱歉。”说罢,一副名为‘愧疚’的面具戴在了恶魔的脸上,心里则毫无愧疚可言。
“那么,我送你回宅邸,伤口需要马上处理。”塞巴斯边说着边向夏尔伸出了手,但是不到一秒钟,这只手就被对方冷冷的打开,不带一丝温度。
“不用你假惺惺,恶魔。”语气也是依旧冷酷,对面的男人先是小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又挂上敷衍的笑容。也正是如此,少年才会觉得,比起自己露骨的无情,男人的笑才更加的残酷。
不是他表现的太冷,而是这个男人真的很冷。
十年来他对恶魔的处理方式,就像十年前男人对他的处理方式。
“夏尔,你怎么这么说?伤口还是赶紧处理会比较……”
“闭嘴。”塞巴斯不理会夏尔的厌恶,继续笑着说,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少年硬生生的制止了。
夏尔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可双肩的微颤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混乱。于是,少年叹了口气,眼神开始变得坚定,直视面前的恶魔,沉重道:
“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早已没有你想要的灵魂。等着被我杀吧,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高傲,是人类的本性,倘若是变成恶魔的人类,高傲就更是如此。
听闻,恶魔笑了,笑的那样邪魅,那样诡异,他来到少年面前,摘下手套,漏出紫色五芒星的印记,单手挑起对方的下颚,直视那不再混沌的蓝眸,轻笑着:
“呵……很有趣,我曾经的少爷……但是凭我的直觉,你身上就有我想要的,能杀的话,就尽管杀掉我把,呵呵……”
“当然,我亲爱的执事先生……”夏尔不禁勾唇,下一秒就将银枪抵在了塞巴斯的心脏处,“绝对斩杀你。”
……
那一刻,快要死去的米色头发的男人对少年说:为什么,要给我看你的记忆?那是你的软弱。
多年后,当少年再度回忆起时,他对着森林深处,一座简陋的坟墓低语:因为你太傻了,所以我才让你看。
而坟墓面前,堆放着一束从路边采摘下来的白色小野花,那是比任何一种花都要圣洁,都要高贵,献给那无名之人。哪怕名字早已烙印在他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葬仪屋(1)
黑漆漆的夜染上一抹银白,衬托着那皎洁的圆月,显得清冷。少年靠坐在屋内的玻璃窗边,漫无目的的盯着混沌的夜空,身体的冰冷和僵硬使他内心的怒火更加猛烈,痛苦日日夜夜的如潮水般袭来,淹没身心。
自那之后,安德烈夫派来的猎人们,除了夏尔解决的那一部分,剩余的都被塞巴斯清除,尸体被抛进一条河中,清澈的河水染上淡淡血色。
前几天,夏尔想过要去葬仪屋那里,但因为这次闹的太凶,那恶魔会对自己加倍关注,生怕到嘴的美食会跑掉。于是夏尔也没立刻动身,只是静静的休养个几天,抓准时机再行动。
夜晚,总是让他失眠,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永远只有月色相伴。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一个清晰的声音:
‘夏尔……’
阿洛伊斯的灵魂还留在体内,对方的意志在冲击着自己。
‘有事?’夏尔也选用意识交流的办法,为了不让那恶魔有所察觉。
‘你的身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使用时间,出于濒死状态。今夜你必须行动,到葬仪屋那里。’
‘现在根本不可能,’夏尔眯了眯深色的蓝眸,整个人有些焦躁,但又无可奈何,‘我会被他杀死,如果被杀,一切都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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